石矶飞的极快,她脚下风云变幻瞬息千里,石头们的心声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因为她也是石头,她却没有回头,她此去生死难料,又怎能带着她们。
她同样听到了身后玄冥要将她碎尸万段的雷霆咆哮和嫦娥的愤怒吼声,她感受到了两人毁天灭地的怒火,她同样没有回头。
她知道嫦娥一定会帮她拦下玄冥,同时,玄冥也会绊住嫦娥,只有这样她才能走出第一步,她必须走,就像刑天说的那样,只要她离开,一切风波都会平息。
一寸长的妖艳石针在她手中跳跃,半寸血煞锋芒吞吐不定,片刻前它发生了神秘的蜕变,十年妖炼,十年修箭,一朝开锋,一针见血,它以祖巫的眉心血开了锋,这是它的首杀,见血方归。
此针是石矶一万五千年吸收日月精华的遗蜕炼成,一万五千年的天地养炼,又经两次雷劫淬炼,一次一九雷劫,一次四九雷劫,受两次虚无风灾洗礼。
此针宝胎绝对称得上久经考验,加之近十年石矶以妖族的妖法日夜祭炼,今日初次出锋又机缘得玄冥祖巫煞血开锋,它注定将是一件凶器。
石矶突然斜插出去,飞行的方向忽的发生偏离,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变换方向,前路稍有风吹草动她就会改变路线,她跟着自己的心走。
二十九年前,她重铸道体重修本源,她将从石头到化形的路重走了一遍,十九年的天人合一,她以一个石头的视觉观看大千,以一颗石头的心感悟世界。
她补全了第一次风灾摧毁的那段原身从顽石到化形从小妖到地阶再到天阶的感悟,她回头将前面的道亲自走了一遍,一直走到了天阶。
十九年的感悟,她的太乙道行并未提升多少,她的元神却多了一种圆满如意的玄妙,元神对她曾经走过的道有了一种清晰的认知,对前路凶吉有了一种秋风未动蝉先觉的机敏。
石矶横行斜飞,忽前忽后,突左突右,又穿插挪移,飞行路线毫无规律,她好似一只无头苍蝇一般乱飞,但有一点她却从未变过,就是飞行的高度,离地三尺,贴地飞行,她天空也有敌人,不得不防。
“此路不通!”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前方密林深处传来,石矶眼皮一跳,毫无征兆,她嘴角一冷,转头疾飞离去。
“此路不通!”
一朵火烧云中传出了一个女子妩媚又无奈的柔软声音,石矶毫不停留转身离去。
“此路不通!”
一个巨大的龙卷中一个男子的叹息声传出。
石矶冷冷的看着龙卷,神情数变,她知道里面的人是谁,前面两位的身份她也能猜出一二,石矶手中石针剧烈跳动和它主人此时的心一样杀机肆虐,她深吸几口气,脚下云头转向,飞离龙卷。
“不露面,不出手,这是给后羿大哥面子吗?呵呵”石矶笑了,笑得意味不明又清凉淡薄。
“没想到你还能笑出声?”
浑厚的声音从天边传来,微微有些沙哑,少了一分豪迈多了一丝戾气。
沉重的脚步踩踏着大地震荡着空间,他脚上竟然还穿着那双鞋,那双石矶亲手给穿上的鞋,这双鞋他竟然穿了二十九年。
“你送我的这双鞋我一直穿着。”憨厚的笑容一如既往。
他瘦了,颧骨突起,原来圆润的脸盘有了棱角,他杂乱的须发依然纠结在一起,更加凌乱了。
石矶瞳孔收缩,她看着朝她走来的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她的心反而沉静了下来,她静静的看着他,她要杀他,不顾一切的杀他,冰冷的杀意凝结成霜,狠,她进入了一种极端的狠境,箭师的极端冷静。
她平静的注视着这个外表憨厚内心狡诈的男人,这个男人为了她这样一个小小石精,十年奔走织就了这么一张,开一面,他就在这里等着她,等她自投罗。
这是一个心思深沉又极端执着的男人,他认准的事,九条龙都拉不回来,他决定的事定下的目标,天塌地陷也动摇不了,他叫夸父,永不言弃的夸父。
夸父这二十九年都穿着石矶送给他的鞋,这一双以耻辱织就的鞋子束缚着他向往自由的脚,他如同囚徒一样穿着这双鞋,很难受,他却忍着没有化去这双鞋,二十九年他没有一天忘记这双鞋的主人。
他终于见到她了,又一次见到她了,这一次,他绝不放手,绝不,他为她付出了太多,他等她太久了。
夸父布满血丝的眼中燃烧着两团几近透明的银色火焰,火焰一跳一跳,好似带着心跳的声音,夸父目光灼灼的盯着石矶,他的目光极其炙热,炙热的能令人产生无限遐想。
“你果然突破天阶了。”
夸父目光更加灼热了,好像要将石矶熔化在他眼里。
夸父眼中的灼热不假,可深层却是一种冰冷的审视审视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