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外。
“宣太孙觐见;着太子、汉王门外恭候,等待召见。”
涂德海的声音,再次响起。
“孙儿给爷爷问安。”
朱瞻基快步走到御书房内,跪在地上大声道。
“起来吧,小崽子,刺客查的如何了?”
朱棣开门见山问。
“回爷爷的话,现在已经查明天街刺杀事件,是一个被称为皇爷的人一手策划的。”
“哦,皇爷是谁,你如何查得天街刺杀事件是皇爷策划?”
“孙儿抓住了几个参与天街刺杀的靖难遗孤,从他们口中得知是皇爷策划的。
至于皇爷是谁,孙儿正在追查。”
“被抓的靖难遗孤,关押在哪?”
“孙儿又把他们放了。”
“放了?为何?”
“爷爷之前不是说过,最好能通过靖难遗孤,查到建文皇帝的下落么。”
“为了追查建文皇帝的下落,孙儿就把他们放了,但孙儿自信,能随时随地把他们抓捕。”
“那就好。听雨轩爆炸,死伤无数,你知道吧?”
“孙儿知道。”
“谁干的?”
“皇爷的人干的。”
“他为何要策划听雨轩爆炸事件?”
“要杀死孙儿。”
“皇爷为何要杀你?”
“因为他不想让孙儿继续追查天街刺杀事件,他怕孙儿把他查出来。”
“看样子你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
朱棣一脸淡定的问道。
“是的。”
“是谁?”
“和爷爷怀疑的对象,是同一个人。”
朱瞻基说完,抬起头,双目直视朱棣。
朱棣浑身一颤,有些躲闪孙子的眼神,但终究还是迎了上去,四目相对,陷入沉静。
朱棣一直没闲着,一直在调派大内高手暗中追查天街刺杀事件,直到听雨轩爆炸,抓获了一批弓弩手。
朱棣终于确定了:天街刺杀事件,是汉王朱高煦一手策划。
该如何处置朱高煦呢,朱棣始终犹豫不决。
“爷爷,孙儿恳请不要再继续追查天街刺杀事件了,也不要再追查皇爷的身份了。
孙儿接下来会全力以赴追查建文皇帝的下落。”
朱瞻基率先打破了沉静。
“你真是这么想的?”
“是的,爷爷不是经常教导孙儿,要有容人之量么。
孙儿只希望那个皇爷能早日醒悟,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好孩子,你的良苦用心,爷爷记下了。
你回去吧,好好想想如何追查建文帝的下落,这个差事要是办好了,想要什么奖赏,爷爷都满足你。”
朱棣的心情一下子愉快起来,对朱瞻基的表现很满意。
“孙儿告退。”
朱瞻基言毕,恭敬离开。
“皇上口谕:太子觐见,汉王门外候着,等候召见。”
涂德海的声音,再次响起。
朱高炽拖着肥胖的身子,努力快步走进御书房,行礼问安。
“老大,你给朕你生了个好孙子啊。”
朱棣边说边示意太监给朱高炽搬凳子。
“都是爹教育的好。”
朱高炽不知道老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敢轻易发表看法,只能小心的附和。
“朕征战阿鲁台部一年有余,你监国一年有余,朕这几日看了你批复的奏折,你做的很好,朕很心慰。”
听朱棣此言,朱高炽原本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一下,心中涌现出一阵感动,更多的却是心酸。
“你得把身体弄好,最好能减减肥。”
朱棣眼望着苍老憔悴的儿子,忽然很心疼,他知道儿子的身体是被国事拖垮的。
“是,爹。”
“爹想奖励你点东西。
你现在说,无有不准。”
朱高炽再次被朱棣的行为整蒙逼了,张了张嘴,想说话,却被朱棣直接打断。
“不许再说请辞太子位的混账话。”
“请皇上恕罪,儿子还是想辞去太子位,请皇上恩准。”
“为什么?”
“儿臣身体不调,国事繁杂,儿臣恐精力不济,难堪重负;
爹此次归京,遭遇刺杀事件,儿臣监国不利,整日心神恍惚,导致心力交瘁,无心处理政务。”
“你不当太子,谁当?”
朱棣平静的问。
“老二。
老二身体强壮,办事果决,素有战功,而且数次救爹于危难,是太子的理想人选。”
“是老二逼你这样做的?”
此时的朱棣,特别讨厌朱高煦。
暗中培植靖难遗孤成杀手;
策划天街刺杀事件,诋毁太子;
听雨轩爆炸事件,想杀死太孙,就连赵王都差点命丧火海;
如今命其去云南就藩,三番五次推脱,赖在京都不走;
是何居心?
“爹,老二经常给人说,您曾经拍着他的肩膀说,世子多病,汝当勉之。
儿臣每次听到这话,都心生惶恐,夜不能寐。”
“让老二进来。”
朱棣心里忽然生出了一阵怒火。
老二啊老二,你他娘的真牛逼,居然把老大逼迫到这个份上!
“爹,大哥这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既然他不想当太子了,那我当!”
朱高煦武将出身,说话向来直接了当。
“住嘴,跪下!”
朱棣厉声呵斥朱高煦。
朱高煦惧怕朱棣,听话的跪下,却一脸不服气。
朱棣随即递给朱高炽一柄剑,顺势抽调剑鞘,说:
“老大,你不是因为老二,才不敢当太子么。
朕赐你天子剑,你现在就把老二的头砍了,老二死了,你这个太子就当稳了。”
“爹,这可万万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
朱高炽吓得心惊肉跳,一个劲磕头求情。
朱高煦也傻眼了,咋回事啊这是,刚进来就要砍我的头。
朱高煦毕竟是行伍出身,尸山血海见多了,尽管心里紧张,但不觉得怕,挺直了腰杆,冷眼旁观。
“使不得,怎么使不得?
这些年,老二对你使得阴谋诡计还少嘛,难道你都忘了,难道你就不愤怒,心里不想把老二杀了后快?”
朱棣双眼直视朱高炽,咬牙切齿的说道。
“爹,他是我二弟啊,亲弟弟啊,做错了事,咱们关起门来,好好教育就是,可不能动刀动枪啊!”
朱高炽边哭边说。
“好,你有涵养,你胸襟宽广。
好,我让你死心,我告诉你,天街刺杀事件,是老二一手策划,想嫁祸与你;
听雨轩爆炸事件,也是老二策划,他想杀你儿子;
听清楚了,听明白了?”
朱棣大声吆喝,似乎陷入疯狂,他对这俩儿子,很失望。
“听清楚了,听明白了,可他依然是我二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啊,爹。
再说了,我和瞻基不是活的好好的么。”
朱高炽依旧哭着为朱高煦求情。
“你呀,就是太心慈手软,你不砍,我砍!”
朱棣说完,一把夺过朱高炽手中的剑,转身朝朱高煦的脖子砍去。
朱高炽见状,双手抓住剑身,用力握着,哭喊着:
“爹,使不得,使不得啊!
涂德海,快把带来的画拿过来,快啊!”
朱高炽忽然想起了猛虎图,以及儿子朱瞻基在上面的题诗。
涂德海原本吓得颤颤巍巍,但限于身份,不敢造次,猛然一听太子爷喊自己拿画,赶紧把画拿进来,十分麻利的展开。
朱棣看了一眼猛虎图,被上面的题诗吸引住了,双目再也没有离开猛虎图,嘴里反复念道:
“虎为百兽尊,
罔敢触其怒。
惟有父子情,
一步一回顾。”
念了不知多少遍,低声道:
“朕累了,你们都回吧。”
言毕,在太监涂德海的搀扶下,离开了,只留下一个落寞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