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归正传,不耕和徐江等人搓完澡,徐江喊来个修脚的,就躺在床上修起了脚,他也想借机会睡一觉,边上床上正赤条条有几个大汉在那打牌,聊起的话一下子吸引了徐江的注意,原来几人正是修安图方向的火车线路施工人员。
他们聊什么了?他们聊的就是安图铁路通车的事,这玩意,明年年底,最晚后年年初就要通车,只是那边的大山太多了,路也都是爬山下坡的居多,还有个老爷岭隧道是难点(林吉到蛟河之间),大山里开隧道也确实难干,尤其是那个年代,没有什么重型的施工设备,很多地方说句难听的就是用人命去堆。
这可是个大消息,这火车要是通了,自己以后再放排生意可就萧条多了,日子也会难过起来,这让徐江好顿愁苦,这有人来砸饭碗,他还没办法制止,人家也是打工卖命的,你还能去揍人家?你说就徐江那性格能痛快吗?
徐江有点累,本来头棹就是最费精力的活,这一天中也没驻个脚,属实是泛起困来,就这么迷迷糊糊中,徐江竟是睡着了,可也没过多大一会,他又隐隐约约中听见有人争吵,徐江醒来,发现修脚的人已经走了,他就往边上看,这吵架的都是什么人?原来是自己的几个放排的和边上修路工之间发生了啥事。
本来双方都有不少人,徐江他们五个,对面六七个,放在以往,也早就打起来了,可这次没有,为啥呢?因为地方不允许,开澡堂子的放在现在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你说洗浴中心,豪华私人俱乐部老板哪有一个是善茬?
那年月也都是有本事的人,在他澡堂子打架,属于掀了他的场子,这种事,人家绝对不惯着你,城里倒是没有什么枪,一顿揍那是免不了的,你们再牛,也是一群出苦力的,人家可是黑白两道都手眼通天的主,叫来警察和东洋人,我看看你们是不是想作死?
俩伙人为啥吵架,显而易见啊,俩伙人本来就是床挨着床,这几个修路的说话这么大声,这边放排的能听不见?本来就不爱听这些破事,现在又在你耳朵边嗡嗡嗡的念叨,你们觉得铁路好,铁路牛,东洋人更牛,你们离我远点,少在这跟我叽叽歪歪。
放排的都是什么人,天老爷松花江他们信服,剩下的谁怕谁?这还有好,有个放排的就说让对方小点声,人家也是出大力,遭过大罪的,能服你这个,都是东北人还能惯着你那脾气,肯定回怼,这不就吵起来了吗?
这边老王也跟来了,这不明早上一起去照相嘛,他得领着,再加上不耕,就在中间拉架,那边也有岁数大人呵斥,这事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也就过去了,徐江醒了,虽说不太待见这帮子铁路人,可跟人家干活的计较也没意思,你有能耐找东洋人去,不让修就完了,这帮子放排人又没那个本事。
惹了一肚子气,几个修铁路的也没心思玩了,穿上衣服也就走了,走的时候还恶狠狠的看着徐江这边的几个小年轻的,这里面老王阅历最丰富,那意思张罗大家伙快走,弄不好,人家憋气就来堵你,这不得吃眼前亏吗?
几个放排人,除了不耕,岁数都不大,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还怕这个?尽管不耕和老王一个劲张罗,谁也没动地方,堵我们,我们还堵他们呢,打架谁怕谁?姥姥,跟他们干就完了。
这澡洗的时间可够长的,都到晚上十点多了,几个人就打算回徐江小院,一般这时候都去窑坑了,可是这次要照相属实不方便,你不能在窑坑起大早出门吧,那大茶壶(龟公)和老鸨子不得气死,我们这有睡到日上三竿的,就没有半夜来,天还大黑着就走的,姑娘们也得不痛快,起这么大早,你是要出文庙早市咋地?你出早市,也别来我们这打搅我们做买卖。
这几个人刚出门走出去没几步,拐过胡同口,就从两侧街上冲出来二三十号的人,不用问,哥几个还不知道,你刚才惹谁了?按理说,放排的肯定不怕这种事,成天都是玩命的人,看见这个能怂?也本来做好了准备,跟那几个小子打一架,可对面一大片人,手里还都拿着大棒子,这肯定吃亏啊,自己才几个人?
打不了就跑呗,这时候还往上冲的那不是傻子吗?这又不是淞沪会战,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几个人撒丫子就往江边方向使劲跑,都是年轻力壮的,跑的也快。
这里面有问题啊,别看不耕岁数也不小了,不过这些年也没短了干活和玩,跑的也不算慢,关键老王不行啊,都四十多奔五十岁的人了,现在干点活抬木头都是在边上喊号子,已经有点干不动的意思,这跑起来就更不行,跑不动了。
别人可以不管老王,徐江和不耕不能把老王扔下,多少年的老感情了,赶忙又跑回来,驾着老王往江边跑。
这里离江边真没多远,架不住对面也都是干活人,修路的那也都是小伙子,跑起来也挺快,刚才拉架岁数大的人,根本就没来,估计也是没劝住这帮混小子。
这伙人眼看着就要追上不耕老王徐江他们三个,徐江一看不是办法,这小子多鬼啊,扔下舅舅和老王就奔江边码头方向跑,不耕没多想,他巴不得徐江跑了呢,老王一看,这帮子小兔崽子真不是东西,惹事的时候我劝架,出事了你们这帮小年轻的都跑了。
咋地?徐江关键时候怂了?这小子对上拿枪的狗子都不怂,这时候哪能怂?他就是个爱惹事作妖的人,他能怕事?
那这小子怎么跑了,他可不是跑,喊人去了,这林吉城他还有朋友?他认识谁,都是放排的,能有几个人,这深更半夜的,上哪去找?
不过江边有一长溜的窝棚,听说有把头被人打了,你看看这帮子出苦力的管不管。
他跑到江边,嗷的一嗓子,这大半夜的,有人这么一喊,就从窝棚里陆陆续续出来一群人,那时候的人还有拖家带口的,睡的也早,这边一吵嚷大家出来一看,都不太认识徐江,也是,这小子这几年就没咋找过别的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