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在那个人贩子都快合法化的年代,给个拐来的女人办个证件真的很难吗?这女人要是东洋人,哪怕只会说东洋话,程老二要敢暗箱操作,就得粉身碎骨,东洋人一准饶不了他,可要是个国人,只要这女人后来没扯旗造反,没参加抗日活动,程老二能有什么事?
小翠会干这些吗?这谁知道,别说一点可能没有,后来的几十年历史告诉我们,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但是就在当下,小翠在不耕那混的还不如四丫,别看四丫不咋受人待见,徐江外面还乱七八糟的,还揍了她几次,可哪怕没孩子,这俩年跟着徐江又是担心受怕,又是挨累的,徐江正妻的位置,谁也撼动不了。
程老二这么一吓唬,不耕和徐江就蒙了,这种事他们不懂啊,那咋办?还不得听人家,程老二去了一会,就回来了,来到不耕面前一阵嘀咕。
“耕子,不是老二我不帮忙,实在是这乡公所眼睛太多,不过呢,这事也能办,就是得答对一下下面的这么多张嘴,你看这?”
不耕还有点不明白,不过这事本来也没避讳徐江,徐江一下子就听懂了,他一琢磨就明白了程老二的意思,不用问啊,这是要钱啊,咋办?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他就不是问题。
徐江这不废话,直奔主题道:
“二舅,得多少?”
程老二好像纠结一下,于是好像很不好意思似的,跟二人小声道:
“没多少没多少,你们三个办文书的事,我就能做主,不用收钱的,不过这事你们别去外面乱说,更不能回屯子里说,至于你家的小翠,必须给一块钱,我请这帮子穿官衣的吃顿饭,总得压压他们口风,别说出什么不好的出来。”
程老二倒是有心想多要一些,他怕不耕把小翠卖了都不舍得多拿钱,再说,不耕要是多要了,别的屯里的其他人怎么办,不耕和徐江一下子打开了程老二的思路,当初下命令他还以为这是个苦差事,费力不讨好,刚才对话外加出去走一圈,他才想明白,这事是发财的好机会。
那时候买卖来的人口,闯关东来的,后搬来的人多了去了,这个大一个乡,谁不得找他办事,就这些事,就够他吃口肥的了,再说,到他这办这个文书,谁不得扔个三瓜两枣的。
而且还可以区别对待,像苗圃屯和小西屯,就可以悄悄的告诉这帮人,不要钱,直接就给你开了,办文书不收钱的,那不是赔了吗?本来就不要钱,东洋人也不指望这个发财,人家是为了方便管理,辖区下面常住人口,流动情况,这些掌握起来才好管理不是?
别的村屯的,不好意思,十个大子一个人,不开?那你是不打算办良民证?你试试,看我敢不敢拆了你家房子,把你一家全送东洋人哪里,说你是奸细,没准东洋人还高兴呢,给自己弄个嘉奖什么的。
至于各村的保长还有村霸,屯大爷,为了安抚他们,程老二也不准备收他们的钱,这帮人还不得感恩戴德的?其实这帮屯子的村霸屯大爷,到时候肯定觉得自己也该来分一杯羹,想闹事,程老二也不怕,这事毕竟是东洋人让干的,不服气你找东洋人试试?一群子土鳖,你知道宪兵司令部,伪政府门朝哪头开吗?
还不光如此呢,这事办起来,还能排除异己,平时跟他不对付的,总想着当刺头的,苦穷苦穷的,都他妈给老子老实点,谁不老实,老子还不给你们办了呢,到时候东洋人问起来,不好意思,我就怀疑他们都是抗日分子,就该抓起来,到时候这帮人再想平事?拿钱来,甚至有的花钱都不好使。
而且这事还能拉拢人,他到时候收拾谁的时候,肯定有大批的人来求情,他是想理睬谁就理睬谁,不搭理你也给我挺着,到时候既能收获名望,又能发笔财,还能结交各村有实力的人,以后我看看谁敢觊觎我的位置?
程老二差点没笑出声来,这俩个臭放排的,还真给自己带来思路,不错不错,就冲这个,暂时就不收拾你俩了,不过不要不识抬举,程老二更是吓唬他俩道:
“听说江南乡那头,已经有人对抗不办良民证,被抓起来了。”
一听说又是抓人又是一块钱,不耕就有点犹豫,这玩意就一张破纸,就要一块钱,放排虽然赚钱,那也是用命换来的,不是大风刮来的,有钱也不是这个花法,可你说不办这破玩意,谁能保证将来就没事,万一东洋人发起疯来,挨家挨户抓人,因为这一块钱,也犯不上不是。
徐江这时却又插话,笑嘻嘻的和程老二道:
“二舅,一块钱,我们家办,四口人都办,你看看麻烦不麻烦,给你家我大舅(程老大),大舅妈,柱子和他弟弟妹妹也给办了吧,需要多少钱,这个我出,明天顺路,我拉他们进城照相去。”
这话说就让程老二有点打脸了,饶是他这几年脸皮练的已经比城墙都厚,也有点受不了这个,老脸微微一红,不过也就是一瞬间,程老二马上正色道:
“我大哥他们也一样,不过我大哥家也没什么来历不清的人,既然你们要进城,就捎上他们也挺好,你们爷俩要是觉得为难,那就不办,以后出事别说我没告诉你们就行,要是没钱,这钱我来出,冲着江子这话这一块钱算我的。”
这程老二还故意把“来历不清”这四个字咬的重一些,不耕还晕头晕脑,不知所谓呢,徐江就赶紧接话道:
“哪能让二舅出这个钱,您这乡里认识的人多了,要是都帮忙,有座金山,也不够二舅这么往里搭的,这钱我们出,也不着急,钱我们留下,明天上午我们来取,正好拉着程大舅,舅妈也去城里走走。”
一边说话徐江一边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块钱来,轻轻放在桌子上,轻轻推到程老二面前。
程老二越听徐江这话越刺耳,不过他还说不出半句毛病,这小子从小就吃软不吃硬,他也是知道的,不过他也一直没把徐江当过一回事,只把他还当成几年前拎着菜刀和人拼命的混小子,没想到几年在外锻炼的,说话唠嗑可真是长进不少。
不过话已经说出口,还是老东北的规矩,这钱他还得往回推了推,说几句仗义话,要是真是涉世未深的小孩子,没准真把钱收了回来,人啊,在什么地方说什么话,这几年他程老二也不是白干的,说话唠嗑办事都调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