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部和野战医院转移了没有?”李云龙看着自己的老部下问道。
“报告团长,已经全部撤离。”张大彪想了想回答道。
他是个大老粗,可以说斗大的字不认识半升,也不是没有参加过识字班,可是就是学不会啊,这他认识字,字不认识他啊。
总不能就因为不识字就不让当军官吧,这会说到底还是军事本领大于文化本领的,认字再多有什么用?能打跑小鬼子?
“那咱们可以放开手脚干一仗了。”李云龙一咧嘴,漏出他锃亮的大板牙,抬起手指着山下说道:“去抓个活的问问,对面是日军那个部队的?”
“是日军第四旅团的坂田联队。”张大彪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嘿嘿嘿嘿,坂田联队,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啊。”李云龙嘿嘿一笑,颇有小农民的市侩,看起来不像是打仗,反而更像是在讨论自家地里能收多少粮食。
“上次云岭反扫荡的时候,孔捷的独立团就是和这个坂田联队打了场遭遇战,团长孔捷负伤政委李文英牺牲,你说过他是咱们旅的死对头。”张大彪立正回答道。
“真是冤家路窄啊,这回撞上了算他倒霉,我正琢磨着为我那两位老战友出口恶气呢,他还来了,坂田这个兔崽子,老子非把他砸碎了不可。”李云龙咬着牙说道。
“团长,他们可号称鬼子的精锐。”张大彪有些犹豫。
“精锐?老子就不信那个邪,老子打的就是精锐,传我命令,全体上刺刀准备进攻。”李云龙这个人啊,最不吃这一套,什么狗屁精锐,刀枪不入啊?
“进攻?团长,现在可是敌人在进攻啊。”张大彪愣了愣问道。
“没听见命令吗?听仔细了,仗打到这份上,劳资不会别的就会进攻。”李云龙也是逼得没办法了,谁他娘的都知道防守战好打,可是没有缴获啊,没有弹药了那还打个屁啊,就光拼刺刀能坚持多长时间?更别说突围了,那更是扯淡。
“全体上刺刀,准备进攻!”张大彪喊道。
王立看着周围的人开始了分发弹药,但是他们貌似没有给自己发个手榴弹的意思,或给自己的枪装上刺刀或者拿出了准备好的大刀长矛梭镖之类的冷兵器,例如身边的老兵就没有刺刀,只有大刀。
那些分子弹的可不只是分子弹,还是在挑自己能用的子弹,八路军穷,新一团一大半人其实是没有军装的,更多的只有一顶帽子和一个袖标,例如王立。
不仅仅如此连枪也是五花八门的,光三八大盖就有日本造的、奉天造的和太原造的三种,这是当时八路军这种穷部队的通病,没有一种制式步枪,基本上用什么枪全看手里有什么型号的子弹。
虽然这会给后勤带来巨大的压力,但是就这以新一团的富裕程度也是勉强三个人分两条枪而已,有的部队甚至三四个人才能分到一条枪,而且质量还不好。
甚至这其中相当的一部分枪连膛线都磨平了,直接从线膛枪退化成了滑膛枪,准头就更别提了,一百米外,连射手自己都不知道打哪去了。
王立左右转着看了看,身边就剩下了一条扁担和俩箩筐,哦,战壕外边上还有一个半空了的弹药箱,那半个在烧着呢。
握着扁担粗重的喘息着,这特么的,都说土八路穷,没想到穷成这样,连大刀都做不到人手一把。
“哈哈哈哈,老天爷帮忙啊。”李云龙举着望远镜找了一回,没想到这一次居然找到了设立在山头的一个指挥所,不少人进进出出,高处还有人在架设通讯线,明显是日军的指挥部,随后李云龙高兴的对警卫员说道:“虎子去把柱子给我叫来。”
新一团虽说家底不错,但是其实就一门迫击炮,可就这已经不错了,出去打听打听,1937年129师刚刚进山西,整个师才6门杂牌迫击炮,拢共就不到五十发炮弹,可那会才几个团,六个团啊,平均一个团好歹还能有一门。
到现在129师有38个团级建制,有几个团有迫击炮的?也就是771团772团和总部特务团还有少数几个主力团有,就这一门迫击炮都是咱老李扣扣搜搜攒下来的。
“报告团长,王承柱听候指示。”柱子也就是王承柱跑步过来回答道。
说实在的,在新一团他是一个另类,为什么?因为他是炮兵,全团唯一一个炮兵,用着全团唯一一门60炮,虽说只带着三五个人,但是平时那日子比连长都滋润。
新一团加上警卫连一共十个连,可是迫击炮才一门啊,那小日子过得别提多好了,要不然也不能吃这么胖。
“看见山坡上的帐篷了吗?怎么样?你的炮够得着吗?”李云龙把自己望远镜给了王承柱问道。
“距离太远已经超出射程了。”王承柱测了一下距离回答道。
“帐篷里肯定是小鬼子的指挥部,这小鬼子够狡猾的啊,把指挥部设在咱们的射程之外,怎么样想想办法干(防和谐)他一炮。”李云龙怂恿道,他就是这个人三句两句就能让部队嗷嗷叫。
“团长,向前推进五百米,准行。”王承柱又用跳眼法测了一下距离回答道。
“好我把你送到五百米的地方,有把握吗?”李云龙也知道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这一团人的命和对面坂田信哲的命,所以不得不慎重。
“有,不过团长,咱们就剩两发炮弹了。”王承柱淹了口唾沫,他知道按自家团长从不讲理的风格一准挨骂。
“你说什么?娘的,你个败家子,你怎么不省着点用。”李云龙间歇性失忆症犯了,破口大骂道。
“团长,你可得凭良心说话啊,刚刚鬼子进攻的时候,那属您喊的最凶了,柱子把那个掷弹筒给老子炸喽,柱子你他娘眼瞎了,把那挺重机枪给老子干掉,现在到嫌我浪费了。”王承柱一脸委屈的学着刚刚李云龙那样子,倒是有三四分像。
“狗曰的,你还敢发牢骚,小心我揍你。”李云龙呵斥道,不过他也知道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道理:“等仗打完了,我赏你半斤地瓜烧。”
地瓜烧不是什么好酒,就是红薯酿的酒比起土豆酿的伏特加有的一拼,又苦又辣一股子酒精味,但这种环境下,别管是什么酒,是个酒那就是稀罕东西,所以王承柱也露出了笑意。
“不过你得好好琢磨琢磨,怎么用两发炮弹把敌人的指挥部给我打掉,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打不中,别说地瓜烧免了,我还得枪毙你听到没有?”李云龙连哄带吓唬着说道。
“是,保证完成任务。”王承柱早就惦记上团长屋里的那瓶地瓜烧了,平日里李云龙都扣扣搜搜的一次就舍得喝一二两,更别说他了。
毕竟八路军穷的快要饭了,不,应该说已经开始要饭了,团长的津贴一个月只有五块钱,还是法币。
可经过三年的战争加上大量的超发,法币已经大幅贬值了,只够买两瓶地瓜烧的,就这两瓶要喝一个月,能不扣吗?要不是偶尔缴获点日本清酒,就断顿了。
法币之坑爹,坑到了当时已经被改编成第十八集团军的八路军总部发了声,当时由于储备的货币大多数是法币,而法币那个贬值速度简直了。
1942年以后其贬值速度快到了什么地步?连日本试图印假币扰乱市场的项目组都破产了,等钱印出来,日本人愕然发现居然还贬值了,印的钱还没有草纸和用的墨水本身值钱,堪称防伪最强货币,可把八路军坑惨了。
……
三五八团楚云飞部
楚云飞站在房顶,拿着望远镜远远远的观望着战局,这时候参谋长方立功走了上来,他带着一副黑框眼睛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团长,这回八路可是碰上硬茬子了,这是日军第四旅团的坂田联队。”
“坂田联队?呵呵。真是冤家路窄啊,上次我们团和他交过手。”楚云飞叹了口气。
“嗯,坂田这个老鬼子可不是好惹的,忻口会战的时候,坂田联队一个联队硬是打垮了中央军的两个师。上次咱们团在路野和他交过手,只一个小时,我们就伤亡了三百人,要不是咱们撤得快,358团恐怕早就被他全部吃掉了。”方立功先是说了中央军的战绩,又说了自己的战绩,这样一来显得自己撤退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而是留的有用之身,再图报国。
“这次八路军遇到麻烦了,他们装备太差,弹药又不足,跟这样强悍的对手交火,恐怕是凶多吉少啊。”楚云飞脸上不免有些感伤,军人的使命是保家卫国,眼看着友军被歼灭而无动于衷实在是有违军人理念啊。
“对,这伙八路肯定要完了,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坂田已经把他们围困在了山头,他们是无论如何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的。”方立功肯定的回答道。
“我们得想办法支援他们一下,哪怕只是给点炮火支援也好。”楚云飞又举起望远镜看着战场说道。
“团长,恐怕我们无能为力,二战区阎长官曾三令五申,配合八路军作战需要二战区长官部的书面命令,除此之外一兵一卒也不得调动,违令者严惩不贷。”方立功自顾自的说着场面话。
主要是八路军的思想太有腐蚀性了,1937年的时候晋绥军新军和八路军配合作战,结果几万新军全跟着八路跑了,把阎老西这个土财主坑了个够呛。
“这我知道,可是眼看着鬼子消灭我们的友军,我们却按兵不动,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啊,哎,到头来,损失的还是我们中国的国防力量。”楚云飞是个合格的军人,他知道军事是政治的延续,所以只是感叹罢了。
“问题是,如果被包围的是国(防和谐)军,哪怕是抗命我们也要帮上一把,可那是***的部队,他们只是理论上的友军,实际上是常委员长的心腹大患,迟早是要被消灭的。”方立功劝谏道,自家团长是阎长官的心腹又是常凯申的学生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不应该在这里耽误自己的前程。
“好了不提了,通知前沿观察哨,密切注视鬼子的动向。”楚云飞最终还是不敢违背老长官的命令。
“是。”方立功领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