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温吞,那间爹爹不让打开的房间里,有个少年正躺在榻。
房子里阴沉昏暗,四面徒壁,门都糊的墨色纸浆,连一扇窗户都没有,没有一点光可以透进来……
三年了,他习惯了。
“吱丫——”
那扇沉闷的房门被轻轻推开,一点月光撒进来夹杂着三月初春的冷风。
是风吹开的吗?
也许是他方才出去给父母烧纸钱回来时没关好门吧。
他五识渐失,已经辨不清方向,也听不甚清楚了。
房门关,桌仅剩的烛台被人点亮,幽幽的烛光笼罩着这间充斥着药苦味的房间。
有人进来了。
苍白的少年勉力撑着身子坐起,多年不曾修剪的墨发倾泻而下,落在腰间。
那人进来了,却不说话,少年只觉得有一道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
恍然中,一只肉乎乎的小手攀他的手背,温热的气息烫得他微微一颤——
“哥哥,抱,抱小阿宁~”
小孩子?
少年错愕两秒,迟迟不动,小团子不知胸口处塞了什么满满当当的东西,顶在床沿,她的小短腿努力抬着,却好半天不去。
“哥哥,拉拉!”
不知哪来的小奶娃,话都说不利索。
“…………”
犹豫片刻,少年伸出修长的手,拉了她一把,仅仅是这么小的一个动作,就让他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苍白的面颊隐隐透出不正常的红晕。
这身子,不过七岁,却已经有油尽灯枯的势头了。
小团子如愿以偿地了床,两只杏眼亮闪闪地看着他,湿哒哒的液体从粉嫩的嘴角旁边流下——
“鬼鬼,好看……”
“阿宁,喜欢!”
少年怔楞两秒,好看……
是在说他吗?
他在这里已经半人不鬼地过了三年,都快忘了自己长什么样子了……
一滴口水啪嗒落在他的手背——
少年蹙眉:“…………”
小团子无所谓地抹了一下嘴角的液体,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衣服里掏出一大叠冥币,“哥哥,钱钱,还你。”
她说完就把手指头塞进嘴里嗦了两下,想起什么好吃的似的,声音软糯:“买糖糖。”
少年:“…………”
冥钱,买糖?
“咳咳……咳咳咳……”
小丫头真是荒唐,他心绪一旦被牵动就忍不住咳嗽起来,少年转过头掩着嘴唇,清冷的月光撒在他苍白瘦削的侧脸,频繁的咳嗽惹得他狭长的眼尾泛红,一颗泪痣晕着泪水妖冶又破碎。
小团子又忍不住擦了一下嘴角,迅速扯过被子,拉着少年躺下了,今晚她要在这里睡觉!
爹爹抓她也没用!
少年不愿,但是身体虚弱,只能由着她来,小丫头年纪小不懂礼数,张牙舞爪地抱着他,贪图他微凉的体温,埋在他怀里闻着一丝药苦混着悬铃木的体香。
好奇怪,身体突然就不那么疼了。
“哥哥,我是,小阿宁!”
她喜欢这位哥哥,想跟他交朋友。
少年也不答话,只是静静地躺在床——
原本昏暗的房间今晚却烛光摇曳,原本冰凉刺骨的躯壳如今却温暖在怀。
他原以为,再也没有人会为他点一盏灯了……
小阿宁
我是……
“司渊。”
小团子很快就沉沉睡去,小手还不忘抓着少年的前襟,她梦到了一个很俊美的男子,他总是穿着红色的衣袍……
好奇怪
为什么他唤她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