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卿霜嚣张傲慢的态度瞅得齐老爷的火气登时从脚底心上蹿到头顶心,不禁喝道:“哪里来的混账丫头,有没有规矩!知不知道尊卑有序,按年龄来论,我是你的长辈,有你这么与长辈讲话的嘛!”
“我爱怎么讲话是我的自由,你管得着嘛,不是每一个长辈都值得让小辈尊敬。再说了,我又不是你家闺女。”舞卿霜毫不留情顶了回去。
齐老爷怒火越烧越旺:“幸好我没有你这种没教养的闺女,否则我一定家法伺候!而且我宁愿打死她也不会放她出门,免得丢了家里的颜面!”
“哇喔,我好拍呀!”舞卿霜拍拍自己胸口佯装畏惧之态,眼里尽是讽刺。“没生在你家实乃我的幸运!照你的法子教出来的子女一定愣头愣脑的,不傻也给打傻了!”
“我呸!”齐老爷气得爆了句粗口,“就你这顽劣乖张的德行,送给我当女儿我都不要,谁给你当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太好了!我也没打算要你这个破爹!”舞卿霜语调始终不温不火,但句句带刀。
魏华祯一点也不意外俩人吵嘴的结果,就二人几句话的空挡,一名发觉疑似有人闯入的侍卫匆忙赶来禀报,见大厅里多了位容貌姣美的女子不禁愣了愣,再看自家主子好端端的又似看热闹的样子,以及齐大将军还有与陌生女子吵架的闲情,想必来人没什么大碍。
魏华祯刚好省了喊人的功夫,直接吩咐下去几项事宜。只因他不喜人多,有意向皇帝要求少派点人,所以别苑里瞧着有点人丁稀薄的景象。
“六殿下,此女言行举止如此不堪,后日的百花宴您当真放心带她入席,不怕她冲撞了贵人惹祸生事?”齐大将军看魏华祯一副如观闲戏之态“好意”地提醒。
魏华祯与舞卿霜打了几万年交道再清楚不过她的为人,小丫头浑归浑但大是大非还是懂的,什么场合讲究什么样的礼数自有分寸,哪怕今世今日未曾改变。
掐指运算,魏华祯多少也会点,早已知晓当初怎么回事。“自家的妹子我自会管束,不劳齐大将军费心,反倒是齐将军有空应当多管束自家的后院。”魏华祯说话毫不客气,他的宝贝妹妹不是阿猫阿狗可以随便欺负的!
“六殿下,臣斗胆谏言,您这样惯着她必会让她恃宠而骄,迟早惹出祸事!告辞。”临走时与舞卿霜错身之际不忘恨恨瞪她一眼。
齐大将军,安陵国的镇国大将军,门第显赫,今日登门就是为了家里的四女儿也就是齐四小姐打探魏华祯的心意。魏华祯对此无甚表示,刚好舞卿霜到来把人给打发走。
“卿霜,你要不要熟悉下宫里的规矩?”魏华祯良心建议。
舞卿霜道:“皇宫规矩大同小异,有空费那功夫你不如先与我说说宫里有什么禁忌。比如某颗树是哪位妃子的最爱碰不得,或者哪个品种的花寄托了谁的情意摘不得,又或者哪位主子有不能聊的话题。”
魏华祯挑了挑眉,觉得颇有意思,准在外头见识了不少人情世故,考虑事情比以前成熟了些。殊不知舞卿霜融合了宫孙琬霜自小养在皇宫的记忆,以及曾经做生意时于礼仪方面学习过不少,笃定装得人模猴样。
魏华祯回皇城的头一天就让皇帝宣进宫,皇城乃权贵之地,各方势力耳目众多,皇帝主动提起舞卿霜之事,他便干脆报了上去。皇宫如斯,六殿下在外游玩捡回义妹的消息飞也似的传遍陵都的大街小巷。
有意于六皇子的姑娘们心碎了一地,谁又知道今天是兄妹的名义,明天会不会就成了夫妻的名义?两个人终究不是有血缘关系的真兄妹。
百花宴转眼即至,而摆宴之地并未设在御花园,而是设在皇宫之外的另一处百花行宫。
行宫极大,修建的理念完全以赏玩游乐为主,行宫中的殿宇皆以休闲为基调,与园内美景交相辉映。河流、石桥、池塘、湖泊、假山、翠林、亭台楼阁应有尽有,而最多的当属行宫里不下百余种的花品。有的含苞待放,有的花开并蒂,有的热情似火,还有的冷傲高洁,千姿百态恍如百种风情的娇媚女子。
百花如此,参宴的年轻待嫁的姑娘们亦如此,一个个穿上自己精挑细选的衣裳争奇斗艳。
舞卿霜纯粹来打酱油的,而非百花争艳,衣裳款式挑的是最简单的,主要穿戴方便,只需保证不丢脸就成。衣裙以橘红为底色,浅至近白的各色丝线分别勾勒出简约而镂空的花卉与若干翩飞的蝴蝶,纹样细致而灵动。穿上它的人明艳而不俗气,仿若嬉戏于花丛中的精灵。
魏华祯同样选了件款式简单的服饰,衣领袖边均镶有银边的湛蓝色长衫,清爽大方更添几分洒脱。
入园后,前来赴宴的宾客分成三拨。一拨乃朝廷大臣,一拨乃许以赴宴的妃嫔与众朝臣的夫人,最后一拨当属年轻的皇子公主与众家的公子小姐们。
年轻人里,今日最容易令人吸引目光的当属六皇子魏华祯,他至今都是众多少女们的梦中情郎,她们倒要好好瞅瞅什么样的女人竟能入得他的眼!
一处宽阔之地早已设好席位,桌上早已摆好鲜果与点心,公子小姐们按照排序落座。此处视野广阔风景优美,但只聊天观景难免无聊,负责主持的长公主命人取来一只彩球,提议乐师随意吹奏一段小曲,在座的各位相互传球,乐曲喊停之时,彩球在谁手中便由谁即兴表演一个节目。
众家的公子小姐身为人臣的子女哪敢不循规蹈矩,依照时辰皆已按时入席。作诗、作赋、作对联、唱歌、跳舞、奏乐器,诸位公子小姐一个个玩得不亦乐乎,然而众人时不时还会多留意空缺的席位,双眸轱辘打转观察四周的动静。
舞卿霜有魏华祯罩着,入园后心大地左眺眺右晃晃,正儿八经地欣赏着园艺美景,笃悠悠地往长公主那里走去。殊不知,她这一观可等苦了诸位姑娘们,她们都眼巴巴地希望在魏华祯面前好好表现呢!
中间尚有一小段距离,一只小球对准舞卿霜的脑门由远及近。舞卿霜随手一举轻松将彩球抓在手里,当即叫道:“哪个顽皮的熊孩子,会不会踢球,不怕砸伤人呐!”
传球之人用力不当外加手滑,彩球就这么“不小心”地抛了出去,未曾想真砸到了人,而且是女人。思及现在缺席的只剩两人,一位是传闻中六殿下带回来的义妹,一位正是六殿下本人,那么被砸的人该不会……
想到这,扔球的人心下一沉,从假山后现出的身形更令他浑身一颤,冲撞贵人可不是闹着玩的。未等二人开口询问,那公子赶紧起身赔罪:“参见六殿下,臣适才投球时手滑,无意冲撞了六殿下,望殿下赎罪。”
看场面不难猜,魏华祯完全可以理解。“无碍,无碍,游戏而已何罪之有?大家来到这里就是玩的,反正也没砸中我们,继续继续。”
魏华祯并无问责之意,那公子绷紧的神经稍微一松,礼道:“多谢六殿下海涵。”
舞卿霜则把球塞回那人手里,心平气和又带点语重心长地道:“公子,下回扔球小心点,幸好我们都是年轻力壮的伤得起,换个七老八十的试试,出了事白花花的银子会赔到你心痛。”
啊?包括年轻公子在内,全场听懵。这算忠告吗?
长公主率先反应过来,询问道:“六弟与舞姑娘来得晚了可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
魏华祯躬身一礼:“回皇姐,路上并无遇上麻烦,只是臣弟近日染上迷路的毛病,入宫后找不到路多绕了两圈,所以晚了。”
迷路?众人皆投以怀疑的目光:这理由哄骗三岁小孩呢,估计与佳人幽会吧!
未等长公主再问话,魏华祯用扇子指向女席中一处偏后的席位,对舞卿霜道:“坐那边去。”
“遵命。”舞卿霜欠身一礼:乖乖地走向自己的席位。
众人都未料到自己低估了舞卿霜,原以为她顶多是个相貌交好却没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姑,今日一见赫然是一位绝代佳人,走起路来步步生莲仪态端庄,挑不出半分错处,反倒像个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
论容貌,在场的女孩们全加起来也及不上舞卿霜的十分之一,诸位公子们不得不折服,果然唯有天仙之姿的女子方能入得六皇子的眼!羡煞一片少年心。
众少女的柔弱心凉了大半,当望见对面一帮男人个个恨不得把眼珠子粘人家身上的熊样,妒忌的火焰登时蹭蹭蹭地往上冒。
“方才舞姑娘接到了彩球,现在轮到姑娘表演一个即兴节目。”提议的不是别人,正是齐四小姐,光脸蛋好看有什么用,还有句老古话说得好“绣花枕头一包草”。
舞卿霜自顾尝了个葡萄,道:“民女刚来不知游戏的规矩,方才的一球纯属意外,不若现在再传一次球,彩球要是还落在民女手里,民女绝不推辞。”
舞卿霜本想用“我”字自称,一想到女人可怕的嫉妒心还是不要招惹的好,开口改成了“民女”二字,自谦一点也给别人留点面子,况且是在把自己当成假想情敌的女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