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试开始。
鼠眼男在所有画作中数美人图画得最为娴熟,比试一开始他便提起笔杆勾绘美人的轮廓,笔法驾轻就熟。反观舞寒情,迟迟没有动笔,立于桌前,闭目陷入沉思。
楼上的弟子们你瞧瞧我我看看你,不懂了,难不成舞师叔想认输?
旁人见状同样这般以为,鼠眼秀才正是以卓越画功才小有名气,打着该名号吸引妙龄少女无数,本以为难得遇到人外人可以打压一下他的嚣张气焰,然而他们全错了,虚张声势而已。
此刻,馡涟和叶容嫣倒心有灵犀,心底下巴不得舞寒情那个抢男人的狐狸精自掘坟墓,输得越惨越好。到时颜面丢尽,看她还拿什么勾引男人。
约摸等了近一盏茶的功夫,整个楼里的观众皆等得快失去耐心了,唯独贺兰鸿琰对她有一丝期待,魅灵族的通病,他们对美人的评价可不低啊!
待鼠眼男的美人已成形娇容,此时大概除了朗琒、姚彬彦一行人外没几人对她抱有一丝希望喽。而静思良久的舞寒情终于不负他们所望提起了画笔,这段时间她在试图捕捉梦中人的神韵罢了。
论笔法,舞寒情的老练不输于鼠眼男,后面的用色更大胆,画着画着握笔的手势也走了样,笔的粗细也一直在不断替换,吃瓜群众们只觉新奇,心思全转移到观察二人的技法,画像嘛等完成了再说。
火星子燃尽最后一点香末,时间到!
二人同时收笔,画像掐着点刚好完成。
鼠眼男极负自信,率先将自己的舞仙女展现于人前。九天仙子漫舞云间,七彩祥云炫灿而虚渺,一朵昙花托于掌间,仙女飞天之际低眉回眸,一双美目流露一丝眷恋凡尘的不舍,传神而感伤。
一副舞仙女震惊四座,季韦丞呆立一旁同样被惊艳到,心里很不想承认但必须接受自己技不如人的事实,至少在目前的场子里,他那点水准犹如稚童学画,拿不出手哇!
“仙女灵动曼妙,画得好美啊!”
“那仙女眉眼传神好像活了一样,大概九天玄女当真下得凡尘也不过如此吧!”有人赞道。
赞叹之言落在二楼的仙门弟子耳里只觉好笑,鼠眼男虽画得好,但真来两个相貌出众的绝对比画上美一百倍。何况眼前就有个现成的,若她恢复女装的话。
“此人的画又精进不少,看来是无人能超越他了。”
观众们有称赞的,亦有自叹不如的,脆弱的自尊心哀伤大片。
没事,反正不是头一回受打击了,多伤心几次便习惯了,有人很快恢复过来,想起鼠眼男边上还站着一人呢!
舞寒情也大方地将自己的美人图展现出来。如果适才的舞仙女众人认为是惊艳,那么现在就是惊雷,瞪圆的眼珠子差点撑裂了。
画中的美人的确美到极致,但是确定他没画错吧?画中之人竟竟竟竟竟——竟然是个男人!
画中男子端坐抚琴信手弹拨,紫色长发随风飘扬,一双琉璃色瞳仁灿若星河,茉莉花开,皎洁而不乏盎然生意,唯美而雅致。
等会儿,睁大眼睛再瞧仔细些,画中美如谪仙的男子指尖信手弹拨的并非七弦古琴,而是十三弦的筝!
“此画用色艳而不俗,简朴而不显单调,勾画线条刚柔并济、顿挫有致无一丝生硬,极好表现出男子的阳刚之美。妙哉,妙哉!”赏识者掉头称赞。
“画中人虽为男子,但他的美不输于女子,尤其是他淡漠尘嚣的眼神,太迷人了!”
“妙笔生美人,况且那公子本身也长得俊俏,两者搁一块儿,倒又是另一番风景。”
“等等,你这么一说,我怎么突然觉得画里的美人跟他身边的另一位公子有几分相像呀?”
一语提点,许多目光转移到贺兰鸿琰身上,“的确有两分神韵,不过样貌差得远啦,一个乃天人之姿,一个乃凡人之态,终究不可同日而语。”
贺兰鸿琰俊雅无双,奈何这里的皆为凡人,只知叹息两者天差地别,殊不知舞寒情所画的正是他用法术掩去的本来样貌。
莫说俩眼没瞎的凡人,二楼观戏的仙门子弟同样认得真切,二者的相似何止两三分,起码一半。
鼠眼男耳朵没聋,听到众人对舞寒情的言论远胜自己,起初的稳操胜券如今摇摇欲坠。
“荒唐!‘美人’向来泛指女子,你画个男人存心捣蛋是不是!”鼠眼男再不发声阻止就要输了。
“笑话!比试只说画美人,何时说过画女不画男?”舞寒情底气十足,气场不输于任何人。
鼠眼男一堵。失策呀,让人钻了空子!
“试问天地法则中哪条法则规定‘美’之一字只可用于女子身上,不可用于男子身上?”
众口无言,还真没听说过。
“再问人间律法中又有哪一条律法明文规定‘美’只能拿来形容女子,不许用来描绘男子?”
众口哑然,确实也没这条。
“所以,要试着打破墨守成规的观念。”
“你你你,你强词夺理!”
“怎么,你做梦能梦见仙女,那我在梦里就不能遇上天人了?何况又有谁说过天上只有女仙没有男仙了?”
华祯心里给自家的好义妹翘起骄傲的大拇指:这浑犯得好!
见某丫头信誓旦旦碾压鼠眼男的架势,一缕喜悦掠过心头,贺兰鸿琰好看的唇线浮起一抹浅笑:健忘丫头!
舞寒情不必再多费口舌,胜负显而易见,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鼠眼男今日彻头彻尾地被人比了下去,黑着脸气极退去一边。一口凭白让人搅黄好事的恶气还未舒缓少许,一道媚影踩着优雅的莲步走入众人的视线。
女子窈窕明艳,仪态优雅却略带三分慵懒,步子不偏不倚定在谪仙美图画前,望着它如同在鉴赏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美目流盼,我见犹怜,细语婉声:“此画画得极美,奴家甚为欢喜,公子可愿意相赠与我?”
鼠眼男瞪圆的眼珠子几乎快炸裂了,这算什么意思,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美人图今时非要落得无人问津的下场?
明艳女子此举无疑给鼠眼男补上扎心一刀。
舞寒情对自己的画最后审视一遍,淡然道:“有何不可?姑娘瞧得上眼尽管拿去便是。”
好听的嗓音赫然阻止:“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