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席中同样怒火中烧的还有梦珊仙子,不,她烧的是妒火。这喜宴,她并非受迫而来,而是以素灵族上卿的身份代表他们而来。远远望见心中那张恼恨的俊颜,她可巴不得舞寒情所嫁的男人越低俗越好!
另一双对舞寒情不友善的目光源自玉颖元君,苍之尘一行,夏侯玄铭对舞寒情百般袒护,即便为兄妹之情,她依旧嫉妒,为何自己牺牲了那么多仍取代不了她在帝君心目中的地位。
玉颖元君亦是带着贺礼代表玄铭帝君而来,只因夏侯玄铭不忍亲眼看见妹妹嫁给不爱之人。
同为兄长,至于华祯,说是苍之尘一行替某人收摊子劳心又劳力,特申请告假,上外头散散心去,故而未来赴宴。逍海上神,老顽童一枚,不用多说了。
若有人要问,刚与舞寒情结下大梁子的素灵族怎么没抓住机会来找晦气,莫非打怕了?
非也,非也。
他们不来当然不是畏惧一只小小的蝶精,而是毓漩刚刚发现一场怪病。那怪病说来也逗,最初的时候没有任何症状,仅仅让人越来越犯懒,四肢不想动弹,脑袋不想干活只想发呆,灵力在不知不觉中如抽丝一般消散,待一段时日后,患上瘟疫者就会趴倒床上起不来。此时,修为高的尚可多扛两三日,修为低的不出三日必死于睡梦之中,灵力衰竭。
怪病来得莫名,一头雾水。据闻,苍之尘两族大战之后,那馡涟帝姬被长老们带回毓漩时,整个人浑身血红,好比扔进血池里泡染过,身上的肌肤找不出一块好肉,骨头断裂好几根、错位好几处,经脉、脏腑均有损伤,气若游丝,跟快咽气了似的,直至今日仍昏迷未醒。
毓漩帝君颢煊,救女儿都来不及哪有心思管其他?因此发现怪病的时候,好几户人家已经在屋里死了四五日了。死得无声无息又不闹腾,不特别留意谁注意得到?发觉事态蹊跷,老帝君现在才开始派人调查病因。不过这怪病在时间点上出现得如此巧合,谁的佳作,大家心知肚明。
季家势大业大,归顺的座上宾不在少数,趁着大堆人围在那对父子俩身边贺喜、其余宾客们成团唏嘘的混杂场面,贺兰鸿琰见不惯季韦丞倚仗家世得志的嘴脸,以身体不适为由回房歇息。此地乃季氏地界,任他再神通广大也掀不起浪花来,所以守卫们并没多在意他。
等待了万余年的爱人穿上红艳的嫁衣,而身边的新郎却不是自己,贺兰鸿琰怎会乖乖回房,自然要问个清楚。
只身闯入新房,明知她好动的性子跟孩子似的,不会乖乖静坐等新郎进门,可未曾料到会见到她颇有闲情地在翻阅话本子。
“霜儿,我从未想过我们的下回见面竟会如此。”望着她,贺兰鸿琰满是酸楚。
舞寒情倒是镇定,起身走至他身前,唇边含笑:“美人哥哥可是念在昔日同窗之情的份上不舍得我嫁给季公子呀?”嘴上打着趣,手里勾过一缕对方垂肩的发丝绕圈圈。
贺兰鸿琰一把环住她纤细的腰:“愿不愿意跟我走?”
“哥哥确定抢得过季家?”娇柔的手环上伟岸的肩。
贺兰鸿琰眉头微皱,耳边低语:“青之澜可安好?”
葱玉般的食指贴上他的唇:“好哥哥,你觉得凭我的性格会让自己吃亏吗?”
二人的对话像极了好友之间的慰问,贺兰鸿琰不难想通,季家出其不意任谁都无法招架,而她为了避免干戈必须答应这门婚事。半是酸楚半是喜,她心中无那人便好,额间落下思念的吻。
房梁上另一道目光再不忍心也得不识趣地打断他们:“贺兰公子,季府盯梢得紧必须赶紧离开。你的心情我能懂,如果换成昕婷站在这儿,我也得疯。”
“对噢,新房里有外男出入还得扣个不守妇道的帽子,好麻烦。叶容嫣那帮姬妾巴不得挑出一大堆毛病好早点整死我。”凭舞寒情的耻度不怕骂名多就嫌麻烦。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们便是,一定尽力。”担心贺兰鸿琰不舍得,哥舒文睿率先替他开口叮嘱。
哥舒文睿出现于此便证明苍之尘和丹之霞也听到风声被迫赴宴,三大派再德高望重终究势单力薄,不可硬碰硬。
“前厅宴席如何?”许多宾客都是心不甘情不愿来的,半数人的脸上还挂着彩,如果全因为这个不舒服那个不舒服的离场,喜宴岂非显得冷清?正好腾出空挡专盯住贺兰鸿琰这般“心存不轨”的。
明白对方的担忧,哥舒文睿给颗定心丸:“不用担心,昕婷他们特意帮我打的掩护,我无意间看到你离开就悄悄跟在后面,生怕出意外。”
事不宜迟,贺兰鸿琰忍着痛与哥舒文睿离去,二人功夫极好,未让任何人察觉。
夜空深邃,星芒璀璨,皓月千里,万里无云,美丽的夜景正贴合大喜之日的良宵。
笃定凭季家的势力无人胆敢闹出幺蛾子,季韦氶放心大胆地在自家喜宴上不醉不归。
吃饱喝足,满心欢喜的新郎舔着贼兮兮的色狼脸钻入洞房,消受美人恩。“亲爱的小霜霜,相公我来啦,想没想我呀!”
油腻又猥琐的反派台词,舞寒情怎么听怎么想把隔夜饭给吐了。仅仅一瞬,她硬压住足以恶心出鸡皮疙瘩的难受回应:“相公都不急,我又急什么呀?”倔着小性子的言语尽显娇媚,惹得季韦氶骨头快酥了。
季韦氶哪还管什么礼节,拽过玉如意挑起红盖头,急吼吼地扑向自己盼望已久的美娇妻。
舞寒情身形一闪,跐溜一下从季韦丞的指尖滑过。“相公让人家好等,先自罚一杯,再与你喝交杯酒。”
“好好好。”季韦丞连声答应。说话间,两杯喜酒已然斟好,佳人之言,他自当遵从一饮而尽,平常寻欢作乐惯了,多喝这小小一杯难不倒他。
舞寒情依言给他一点甜头,季韦氶醉红着脸没想太多,以为喝下交杯酒便可对佳人一亲芳泽。他那点花花肠子并不难猜,舞寒情身手了得,足下步子轻旋溜了开去,未让他轻易得手,对于这种见异思迁的货色而言,越容易得到则越早容易失去兴趣。
季韦氶抱了个空,转而朱红的薄纱盖头从天而降罩上他的脑袋,本就醉眼朦胧,这会儿视野更加迷蒙。
好听的嗓音在耳边似远似近:“公子只掀了我的红盖头难免无趣,也让我掀一次你的红盖头如何?若公子能抢先抓住我,今晚全听你的。”
“好啊好啊!”能让平日自命不凡的高傲美人乖乖听从自己的话,尤其是新婚之夜,那得多爽快呀!季韦氶想也没想应了一声,循着声音的方位捉去。
季韦氶满怀兴奋在宽敞的屋内兜兜转转追逐佳人的身影,醉步蹒跚东晃西歪,朦胧倩影总是差那么一点点从指尖溜走,若即若离,惹得他愈发心痒难耐,待会儿逮住她定要好好缠绵悱恻。猴急如他,身上的红装已经松垮半解。
红盖头本应厚实,将新娘的娇颜盖得严严实实,由此可见季昊廷是故意的,就是要天下人都瞧清楚。舞寒情人脉甚广,季家掌控了她,各方势力碍于她的情面皆不敢乱动,哪怕南煌净土和珑琸东土亦如是,至于天界还能沾亲带故。
“公子,来抓我呀,我在这儿呢!”舞寒情瞧着火候足够,闪身躲到柱子后面。
季韦氶跟女人玩躲猫猫玩得多了,几次失手决定换个路子。看准美人儿从哪边躲柱子后面的,他就从另一边摸过去,一把抱住娇软的腰肢。
既然吃到了嘴哪还肯放手?动作快速又利落扛上肩头疾步走向大床,尽享良宵之兴。
大喜之夜,有人欢喜有人愁,不知多少姬妾一夜未眠,翌日醒来又不知艳羡了多少女子,季家主居然纵容到让他们睡到日上三竿不必敬茶的地步!
等这对新婚夫妇舍得梳妆出门的时候,都快接近中午了。一连数日皆如此,季昊廷始终保持睁只眼闭只眼,声也不吭一下,谁叫那疯丫头实力高强,无论怎么纠结,未必打得过。
对此,舞寒情也懒得客气,既予之则享之,省得麻烦。
强行邀宴仅仅是一个开始,一流二流三流的大世家大门派打压的打压、灭门的灭门、归顺的归顺,大鱼都翻不了身又何况虾米?顺者活逆者亡。
季昊廷借着“儿媳身份高贵,委屈不得”的由头喜宴大摆三日。然,三日后众宾客彻底甭想下山了,囊括带来的弟子通通困于山上,不仅与外界的消息隔绝,连携手造反的力气也使不出,等同沦为阶下囚。
卑鄙、无耻,是当下诸多宾客们想骂却不能骂,必须憋在心口的恶气。他们的饮食和茶水里均被下了毒,灵力尽失与常人无二区别,纵使身边藏有神器作为保命符,而今也成了废铜烂铁。
原来打从一开始,季昊廷就从未想过要放掉挟持而来的任何人。
莫提一众长辈,姚彬彦等一群小辈也反应过来了:“季家那帮混蛋,分明是拿我们当人质,顺带杀鸡儆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