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听到外面一阵叮呤咣当伴随着锅碗打翻的声音。

出房门一看，陈芳正在收拾厨房的残局。

她捡起地上的鸡蛋壳扔进垃圾桶，询问：“在做什么菜吗？”

陈芳厨艺并不精湛，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天赋。在和苏晓亮离婚之后，陈芳决心专研厨艺，尽量让苏青在吃食没有太大落差。

虽然收效甚微。

而苏青也继承了陈芳不擅长厨艺这一点，在屡次险些造成事故的情况下，放弃点亮这一技能。

陈芳指了指桌上一坨黑糊糊看不清本体的东西：“跟着手机学的，好像是什么蛋糕。”

她收拾着垃圾，一边嘟囔：“这算哪门子简单，攻略还说谁都能做好……”

“这种肯定骗人的啊，就是吸引你去看，哪儿有这么简单。”苏青表示自己曾经也是这种简易攻略的受害者。

“诶，说起这个，你爸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去他那儿吃饭。”

“吃饭？”苏青洗着刚抹过桌子的抹布，问，“之前不是一起吃过饭吗？就过年那段时间。”

“嘿，好像是和你吴阿姨一起吃饭吧？”

“啊？”苏青一愣，为什么要和她一起吃饭啊？！她并不讨厌吴阿姨，只不过每次和吴阿姨一起，对方过分的热情都让她感到害怕。

“之前你过生日的时候，你吴阿姨不是刚好不在吗？就说是给你补过一个。”陈芳解释道。

确实合情合理。

“能不能拒绝啊？！”

苏青忍不住哀嚎。

“应该是……不能。”陈芳看到苏青幽怨的样子，忍俊不禁，“我过段时间要出差，所以想让你去你爸那里住一段时间，你看怎么样？”

她趁机补刀：“这样正好，你可以和你吴阿姨一起吃饭。”

苏青：……

“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

言下之意就是她一个人住就行，不需要到苏晓亮那里去。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陈芳把剩余的材料放回冰箱，“你爸不同意。”

“那你帮我给他说说呗，劝劝他？”苏青注意到陈芳拿了一罐冰箱里的啤酒，偷摸着想顺手也拿一罐。

然后被陈芳当场活捉，还给了一记狠厉的眼神。

“作业写完了吗？还在这里闲着，还不学好！”陈芳扣上冰箱门。

苏青悻悻然，收回手。

“你帮我劝劝我爸吧？！”苏青想到要住在苏晓亮家里，不仅觉得复杂还觉得更麻烦了。

“我要是劝得动你爸，我至于会跟他离婚吗？”

苏青：……

陈芳也看出苏青的郁郁，安慰她：“但是你想想，你吴阿姨手艺不错，这样你可以吃到很多好吃的，还不用花钱。”

这是唯一值得安慰的。

注意到苏青面色稍缓，陈芳知道她这是接受了。放心地拿着手上这罐啤酒到阳台上的藤椅躺着。

窗外雨声变大。

苏青过来躺在她的旁边。

“最近有什么事吗？”

苏青脸侧向她看不见的那方。

按理说成绩在家长群中早就已经发出来了，苏青猜想陈芳这样问多半是看到她惨不忍睹的政治成绩了。

不过事实上，陈芳根本没来得及看。

“没什么事。”

陈芳喝了口啤酒：“骗人。”

苏青沉默了会，起身去厨房。

回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个草莓味的甜筒。

“大晚上吃甜的东西？”风从纱窗刮进来，陈芳拉紧外套，忍不住一哆嗦，“而且还这么冷。”

苏青正好咬了一口冰淇淋，嘴里面冒着冷气，叽里呱啦说着什么。

“我说，看你在喝酒也忍不住想吃点什么。”苏青揉了揉刚刚被冰得不行的腮帮子。“而且冰淇淋就是在冷的时候吃才有意思！”

“你这是什么歪歪理论？”陈芳看了眼时间，“等会准备睡觉了。”

“哦……”

陈芳斜睨了眼苏青。

“在想什么吗？”陈芳了解自己女儿，看出苏青心中有苦恼的事情。

似乎并不好说出口。

苏青不知道怎么表述。

她在思索自己对季澄的感觉，分不清这算不算喜欢。

一方面觉得荒谬，毕竟她对季澄其实一无所知；但她又觉得自己对晃晃的那种情绪是不应该有的妒忌，是嫉妒她可能是季澄曾经喜欢的人。

她第一次面对这种事情，没有经验。也不知道问谁合适。

何况，还是这种完全不知根知底虚无缥缈的。

如果是喜欢上身边的人，苏青觉得自己不会这么难以启齿。偏偏是网恋，还是单恋。

她想到自己那张惨不忍睹的政治试卷，她很讨厌这种感觉。

她不希望这种事情影响了自己平时生活。

譬如刚刚写试卷分析。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老是会去想和季澄之间的聊天用词是否恰当准确，情不自禁又会去想晃晃。

与其这样，不如重新好好整理思绪。

或许她其实对季澄这种情感并不是喜欢，是因为自己总是暗示自己对他是喜欢的，所以误认为这是喜欢从而附带了其余的情绪。

而平时相处的紧张，是因为和陌生人相处不适应的那种生疏感。

她之前上网查过关于喜欢这种感觉的建立，其实并不简单，更何况她和他相识还不到一年。

在她这样冷静分析之后，她笃定自己对季澄只有朋友情，现阶段最多也只是有好感。

“好像没有事了？”陈芳注意到松了口气的苏青。

“一直都没有事！”苏青依旧嘴硬。

“哦？”陈芳起身把窗户关上，雨声小了点。

两人静静地躺了会儿，默默地吃着喝着手里的东西。

“你和我爸当时为什么会离婚呢？”苏青打破静谧。

“这个……？”陈芳喝完最后一口啤酒，略微有些迟疑。

“勉强的话就算了。”

“不不不。”陈芳转过头，与苏青四目相对，“之前你没有问，所以我也没有说。你现在突然问我，我只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嗯……抱歉。”

“当时的话……好像当时说的是先互相冷静一下，然后冷静之后还是觉得应该离，然后就离了。”

陈芳仔细回忆着，“现在想想真是明智的决定，不然的话两个人就这样硬绑着，对谁都不好受。”

“确实是。”苏青想到苏晓亮幸福的笑容，点点头。

“那你呢？”

陈芳猜到或许是苏晓亮说了什么。

“对方是谁啊？”

她也没有必要对苏青隐瞒。

“他叫周世海，比我小一岁。”

“那你们怎么认识的？是同事吗？”

“你宋阿姨介绍的。”

“那你们认识多久了？”

“差不多半年？”

“你瞒我这么久？！”苏青震惊。

“......八字还没一撇和你说干嘛？”陈芳说话声音愈来愈小，也有心虚的成分。

“那，他对你好吗？”

“......你一个小孩子问这些干什么！”陈芳也不恼苏青一连串问题，只不过她还没想好怎么和苏青说，也没有想好和周世海之间的关系要不要继续下去。

苏青看出陈芳不想说，也不再勉强。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介绍我和那个周叔叔认识？”

“再说吧。”陈芳想了下，“而且他有个儿子，比你小几岁？”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