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的肿瘤，很明显是复发了，而且比一次还要严重。

见到它此时的惨状，佐罗心里是又气又惊，忍不住呵责了一句：“尼克，你怎么才来？不是叫你三个月回来复查一次吗！”

“呜——！”尼克发出一声既痛苦又委屈的哀鸣，说道：“对不起，我之前忘了。”

“我离开北极之后，没多久就遇到了一个小型白鲸群，那里面有好几条和我年纪差不多的雌性虎鲸，所以我就多逗留了一会儿，想要给自己找一个对象…”

听到尼克给出的理由，佐罗虽然依然有些气愤，但也能够理解。

它叹了口气，对尼克说道：“抱歉…是我言刚才重了，不该呵斥你。”

“是我的错…是我自己耽误了时间。”尼克垂着头，硕大的眼睛中满是后悔。

“那你对象找到了吗？”佐罗又问道。

“没有…”听到这个问题，尼克更失落了。

它一脸沮丧，看起来几乎要哭出来，说道：“我被它们拒绝之后伤心了好久，每天都在海中游荡，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忽然有一天，我发现自己的肚子又痛了起来…这才想起来找你。”

“对不起医生！是我错了！求你救救我，我还不想死——！”尼克此时的的情绪激动了起来，哭着对佐罗求救。

“哎……”佐罗又长叹一口气，挥了挥鳍说道：“事到如今道歉也没有意义，我会努力救你的，你这次可千万别再不听医嘱了！”

“我一定会的——！”听到佐罗愿意原谅自己，尼克重重地甩了甩尾巴，脸露出了激动的神情。

…………

尼克这次复发的肿瘤，比佐罗预想当中的还要严重。

肚子里的那一颗还算能够控制，可是头的那一颗就麻烦了。

那是颗骨肉瘤，几乎要长进尼克的脑子里，想要去除就必须将尼克的脑袋切开。

这种手术对于一个普通体积的生物来说都是一场巨大的挑战，更何况是尼克这种庞然大物。

佐罗走访了北极的数十名同僚，想要看看它们有没有办法，然而得到的结果都只有一个：没救了，等死吧！

对于这个结果，佐罗虽然心里已经有了预感，但始终不愿意接受。

即使这是尼克自己的疏忽大意造成的结果，它也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丝希望。

为此，佐罗一边用魔药遏制肿瘤的增殖，一边查阅大量的相关书籍，想要从中找到解决方案。

“一定有能够解救尼克的药剂！只要还活着，就一定有希望！”

“我佐罗·皮克方斯在此立誓，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在我眼前消逝！”

带着这样的信念，佐罗日以继夜地研究魔药知识，终于，在它师傅的魔药笔记中发现了线索！

佐罗的师傅名叫皮埃罗，是族内的一只老企鹅。

从佐罗认识皮埃罗起，它就是一只老企鹅，走路摇摇摆摆，说话慢慢吞吞，一副风烛残年马就不久于世的模样。

可是，就是这样一只颤颤巍巍的老企鹅，硬是苟过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甚至还越苟越年轻，越苟越精神。

佐罗一度以为皮埃罗会苟到地老天荒，甚至把自己都给熬死。

然而，意外却突然降临了。

就在某一个阳光明媚的春天，皮埃罗下到海中游泳锻炼身体，没成想路碰到了一只凶残魔鬼鲨，身体被撕裂成了几段当场暴毙。

佐罗甚至没有来得及见最后一面，就和它天人永隔。

师傅的骤然离世，让佐罗伤心了很长一段时间。

它将皮埃罗的遗物整理好封存起来，从此再也没有碰过。

这次如果不是为了给尼克寻找治疗方案，佐罗也不会想到要去翻看皮埃罗的笔记本，更不会在笔记本中找到一个特殊的夹层，发现那个特殊的魔药。

——【永恒】

刚开始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佐罗还很迷糊，不知道这个魔药是干嘛的。

然而看到后面那些由皮埃罗亲手写下的话后，它唰地一下瞪大了双眼。

【生物的寿命是有限的，即使是强悍如巨龙也不例外。

衰老到一定程度便会迎来死亡，这似乎是一项任何生物都无法违背的自然规律。

然而，这真的是绝对的吗？

不，它不绝对！有一个东西可以突破这种限制！

肿瘤！是的没错就是肿瘤！

我的实验室内有一颗从患者身切下来的肿瘤，它已经存活了一百年之久，至今仍然保持着活力！

这是一种突破寿命界限的存在，只要给予一定的能量，它就能一直存活下去。

永生不灭，无穷无尽！

如果能够发掘出肿瘤的奥秘，它将不再是夺取生物性命的恶魔，而是一把钥匙，一把能够打开永生之门的钥匙！

我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时日已经不多了，也许再过个几年，就会达到我的寿命界限。

可我还不想死！在寿命走到尽头之前，我必须要疯狂一把！

隐瞒着其他企鹅，我开始了研究肿瘤的秘密实验。

在那段时间里，成百千只小叫兽在我手下死去，它们的哀嚎声在我耳边回荡，尸体烧成的灰都能堆满一个冰屋，可我依然一无所获。

我的实验进行了一遍又一遍，可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

肿瘤…它确实是个恶魔，贪婪的，失控的，掠夺一切的恶魔！

别说操控它了，我连阻止它都无法做到。

这样的结果让我很气馁，甚至一度想要放弃。

但是…

转机出现了！

在我灰心丧气走出实验室的那一天，我看到族群里多出了很多新生命。

它们是今年新破壳的小企鹅，一个个看起来是那么的年轻，那么的朝气蓬勃，拥有无限的未来，可我呢，我已经是一只行将就木的老企鹅，就连走路都不稳，等待我的未来只有死亡。

这样的反差，让我极度的不甘心。

如果，能够把它们的寿命借给我就好了！

又如果，我也能像它们一样重新开始就好了！

在那一刻，我心里萌生了可怕的嫉妒，以及…一个之前从未设想过的思路！

有生命死去，就有生命诞生。

明明是拥有寿命界限的生物，为何能够一代又一代地传下去呢？

新生命，胚胎，肿瘤…它们之间会有联系吗？

这个想法在我脑海中不可遏制般地萌发着，为此，我迫不及待地开始了新一轮的实验，并且有了进展！

在加入仍在发育中的小叫兽胚卵之后，我制作出来的改良版魔药有了控制小叫兽身的肿瘤分化的能力！

在这之前，那些肿瘤只是无序地，混乱地进行增殖而已，就像一头失控的野兽一般，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它们能够分化成其他组织！

骨头，血液，肌肉，皮肤……等等。

这些原本面目可憎的恶魔被约束了！

小叫兽被赋予了新的生命。

原本衰老的个体变得越来越年轻，身的伤口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即使心脏停止跳动，甚至是身体被截断成几节，将它们拼凑在一起之后也能恢复过来，实现真正意义的复活！

除非用大火全部烧光，否则…它们是永生不死的！

我创造出了一个可怕的东西。

但我不后悔，反而欣喜若狂地欢迎它！

【永恒】，我将这种药剂命名为永恒！

它是延续我生命的至宝，也是我的最高杰作！

我顺利地让自己也长出了肿瘤，并且打算利用永恒让自己永生。

然而…意外却发生了。

在小叫兽身十分成功的魔药，在我身却失去了作用。

肿瘤一天天增大，却无法按照我的需求分化。

我很绝望，认为这是海洋之神给我开的玩笑。

是啊…就连高高在的神明也会陨落，区区一只老企鹅，怎么敢谈永生呢？

可是！我不甘心！不甘心！

耗费了那么多心血，那么多努力，难道最终只是一场空吗？

在绝望之中，我想起了那一天看到的小企鹅们。

既然在配药过程中加入小叫兽的胚卵，能够控制小叫兽身的肿瘤有效分化。

那么…企鹅呢？

为了永生，我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

这张纸，有很长一大段内容被划掉了。

漆黑而粗重的线条在纸无序地挥洒着，试图将皮埃罗所做的那些肮脏而疯狂的事情掩盖。

然而，依旧有只言片语从黑线缝隙中逃脱出来。

【谎言】、【欺瞒】、【企鹅蛋】、【碎裂】、【卵胚】、【实验】、【一百零三】、【血亲】以及……【永恒】。

看到这些，佐罗的瞳孔微微颤动，胸腔也剧烈地下起伏。

它记得…有一年族群内发生了鹅瘟，族群内新生的小企鹅以及那些未孵化的企鹅蛋全部死亡，没有一个活下来！

原来…这一切都是谎言？

根本没有鹅瘟，一切都是皮埃罗一手策划的阴谋！

“啪嗒…啪嗒…”大颗大颗的眼泪从佐罗眼中滚落，滴在了记录皮埃罗疯狂呓语的纸。

“滋啦！”佐罗用力地搓揉着这张纸，发出了痛苦的咆哮：“皮埃罗，你这个疯子！恶魔！你到底干了什么啊——！”

“它们…都是我们的同胞啊…！”

“一百零三只小企鹅，就这么葬送在了你手里！”

泪水浸湿了纸张，模糊了字迹。

【对不起…】

看到纸这一行模糊的字迹，佐罗脸露出了更加痛苦的表情。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它们永远也不会原谅你的！永远不会！”

“什么狗屁永恒，不过是剥夺其他生命的魔鬼！”

“竟然用自己的同族做药，而且还是那些无辜的孩子，这种该死的魔药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

“嘶啦——！”抓起这张纸，佐罗愤怒地将它撕成了碎片。

“皮埃罗！亏我还在你的葬礼流过眼泪，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让全族所有企鹅都在你身拉屎，将你泡进粪水中永生！一把火将你烧干净真是太便宜你了！”

想要永生的皮埃罗死在了魔鬼鲨的袭击下，并且在同族们的沉痛哀悼中举行了火葬，身体被大火吞噬得干干净净，完全失去了“复活”的希望。

这也许是它的报应，但是已经太迟了，那些因为它而牺牲的小企鹅们再也回不来了。

佐罗原本想把皮埃罗的所作所为公布出去，不过在仔细思考之后，它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不是因为它还念及师徒旧情，而是畏惧贪婪。

要是【永恒】的消息传出去，那该引起多大的骚动。

整个北极，不，是整个奥尔星都会大乱！

那些和皮埃罗一样贪婪的家伙们，会像嗅到腐肉味的秃鹫一般前仆后继疯狂地朝北极涌来，肆意残杀只为争夺【永恒】的配方。

北极这片原本宁静祥和的土地将会沾染无数鲜血，甚至是遭受灭顶之灾！

佐罗不想看到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它什么也没有说，独自销毁了皮埃罗的所有研究资料，将永恒的消息封锁了起来。

…………

虽然佐罗认为【永恒】的诞生是一个错误，但不得不说，它在其中吸取到了灵感。

它找到了治疗尼克的方法！

在一次日常检查过后，佐罗对尼克问道：“尼克，你喜欢什么样的雌鲸？”

“医生，你问这个问题干嘛，要给我介绍对象吗？”尼克有些疑惑，用狐疑地眼神看着佐罗。

“不是这意思！”佐罗摇了摇头。

它指着尼克生殖孔的位置，直截了当地说道：“我需要你在脑海中想象你喜欢的雌鲸的样子，然后再发射点什么出来！”

“嗯？？？”骤然听到这个要求，尼克心里一惊，看向佐罗的眼神变得古怪了起来。

它晃了晃尾巴，表情羞赫地对佐罗说道：“这…不太好吧？医生你认真的吗？没在和我开玩笑吧？”

“我没开玩笑，我需要你的小蝌蚪做魔药！别磨磨唧唧的，快点发射！”佐罗语气严厉地催促道。

尼克：“……”

呜呜呜…怎么会有这种要求，好怪哦！

“不要凶嘛…我做就是了！”

虽然有些难为情，但尼克还是羞羞答答地完成了发射任务，给佐罗提供了数十升新鲜出炉的“魔药材料”。

利用这种特殊材料，佐罗经过十多天的苦心钻研，终于改良了【永恒】的配方，制造出了一个全新的魔药。

它将其命名为——【希望】。

这种药剂喝下去之后依旧能够控制肿瘤的分化，将其转化为对生物体有用的组织，只不过分化过后没多久就会死亡，不能存活多久。

尼克头以及肚子里的大肉瘤，都在【希望】的作用下逐渐萎缩，最后从身自然脱落了下来。

虽然这也加快了它身的一些正常组织的凋零，让尼克整条鲸都变得虚弱了不少，但至少它活下来了。

尼克，还有佐罗，成功地再次战胜了病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