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到了什么？

在温小眠叫醒西西的那一刻，他才恍然惊觉，猛然清醒，真正脱离了梦魇。

他抚摸着脸上潮湿的触感，看着自己湿漉漉的爪子，惊诧于自己这种过于感伤的情绪。

而这种感伤的情绪，似乎还在这股湿漉漉中无限蔓延。

在梦中，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经历了一个让他无比惋惜、又痛不欲生的悲剧故事。而那悲剧的缘由，只是他自己。

他犯了一个无比严重的错误。

而那个错误，不仅仅伤害了自己，更伤害了他人，结果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损失。

那个世界，像是美丽的昙花一现，盛开在他的梦境里。

那里复古，怀旧，像是有一眼流光载着他穿越过千万年的时间，回到了从前，又被心间骤然而至的疼痛拉回到了现在……

福禄村的夜色，寒冷清冽。

今晚，透进屋内的月光似乎比往常更亮一些。

窗外的大雪已经纷纷扬扬地落了满地，一朵朵莹白色的雪花争先恐后地簌簌飞舞，满世界的白色充溢着福禄村的每一寸角落，像是被妆上了一层层剔透的美玉。

在这纷飞的大雪之夜，怕是会有夜行人，楼下马路边的路灯更是一夜未熄。

所以，映雪和路灯，把屋内衬得更亮堂了一些。

温小眠坐起身来，看着眼前还未缓过神来的西西，看着他的眸子，渐渐地从茫然的状态恢复了焦距。

“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

西西的心中像是有千言万语的憋闷一吐为快，可是话到嘴边，突然发现，心里想说的话都消失不见了。

“我……”

好像是被吸收了记忆，梦中的总总，在一瞬间都消散于无形。

如今想来，全然忘了那场梦境，那场一念错误的因果缘由，只记得那种诛心之悔的情绪。

浓情似海，又渐渐地抽离情绪，直到……

烟消云散。

温小眠翻身坐起，披了件外套。床头的灯，被她给打开了。

突然而来的光线，白灼灼地刺眼。熟悉了片刻之后，一人一猫，便适应了这样的光线。

“西西，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梦？”温小眠心疼地抚摸着西西的面颊，顺势把他揽到臂弯里。

“喵”西西应了一声。

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要去怎么回答。因为那些在心底觉得异常真实的梦境，都在一瞬间被他遗忘。就像突然而来的巨浪，把岸边的一切都卷带进无边的海洋，杳无痕迹。

温小眠像往常一样，一下一下地抚摸着西西的脊背，像是要安抚此刻看上去脆弱无比的西西。

“我有时候也会做梦，梦醒了就会哭，你也看到过的，对吧？西西。”

西西安静地卧在温小眠的怀里，不再应声。

“梦真的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有时候明知是梦境，还要为梦中的人开心或是悲伤。”

温小眠抬步走到窗口，窗外银装素裹，在这寂静的夜里，只有雪花的跳跃声。

“梦，何为梦？人们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不无道理吧！就像我，有时候会梦到一个跟你长得很像的猫。”

温小眠看着灯光下的雪景，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一下一下地摸着西西柔软的毛发。

冬天的夜还是很凉，没一会儿温小眠就感觉手背有些寒冷，便把小手窝到了西西柔软的肚子底下。

许是感受到肚子上突然传来的凉意，西西动了下，从难以自持的悲伤间回过神来。

何以让他悲伤到不能自已？

这梦，似乎另有蹊跷。

关于梦境的来源，温小眠不知道，这凡尘的所有人都不会知道。

他们都以为，梦境只不过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受诸多因素影响的睡眠中的无意识活动，是自身都无法主宰的海市蜃楼般的幻境。

可是西西知道。

就和记忆之城收取凡尘应该消失的记忆一样，梦魇之魔他负责整理凡尘所有的梦境。

西西早就听说过可以主宰凡尘一切梦境的梦魇之魔。

据说，凡尘的生灵所做的一切梦境，那些让人感觉无比真实，或者看上去天马行空的梦境，很多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凡尘的黄粱一梦，也只是他信手拈来的一瞬。他能让你在梦醒之后记住所有的愉悦和伤痛，也会让你全然遗忘一切的幻景。

西西听说过，那些梦境有时候带给人的杀伤力，会让人分不清现实和梦境，还有人甚至甘愿沉睡在梦里，在现实中的悲喜消失无形。

虽说这个猫身是属于凡尘，可是梦魇之魔让他梦到伤心欲绝的情绪，结果却又不给他任何记忆的行为，究竟是为了哪般？

难道只是无心的吗？

就在西西的沉思间，那股直击他心脏的情绪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记忆之城的心脏，紫色水晶树上的流光依然不倦地流淌。

周围的世界，不再是白茫茫一片，而是蓝天白云，碧水清澜，白鹭与仙鹤齐飞，花间与绿茵共色。

绵延的腊梅点缀在悠悠绿草间，红得像火，灿烂如焰。

饶是风景秀丽，分外夺目，也比不得身侧的火衣男子，眉飞入鬓，姿态挺拔，嘴角含笑，蜜意恬恬。

忘九川笑嘻嘻地看着身侧的颜溟决，他只不过就是静静的站在那儿，在她眼里就是完美的存在，周围的一切也都暗淡了下来。

她觉得，只有颜哥哥才是最好看的。

口中的话题却没有过多地在颜哥哥身上停留，她指了指身旁玄空镜里一人一猫的景象，骄傲地说着：“怎么样？我说他们俩个，感情会不错的吧？”

“嗯，还是小九有远见。”顔溟决勾嘴应道，伸手捏了捏忘九川嬉笑着的脸颊。

那颗小酒窝，多次缠绕在顔溟决的心里，终于再次得见，一如过往。

顔溟决抬眼看着眼前虚空中的一人一猫，他们正依偎在窗台。他们的感情像是缓缓而升的启明星，越来越亮，越来越深厚。

凡尘正在下雪。

“他们那儿在下雪呢？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小九的心里会有一些难受。”忘九川轻声说着，也不忘用手抚着胸口处，好像那里真的有石头压着般疼痛。

顔溟决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