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近在咫尺

“踏踏踏”

一步步湿哒哒的脚步声回响在哗啦啦的雨幕下。

叶恒走在屋檐下狭窄的台阶上，每迈一步，脚下都迸溅出细密的水花。

“滴嗒嗒”的水珠像是断了线的珠玉般从廊檐边缘缠绕着坠落，落满叶恒的肩头，他也浑然不觉。

呵！

有没有机会又如何？

她已经走远了！

叶恒的心思沉溺在那抹鹅黄色的身影里，沉溺在她转身就走、逃也般离开的决然里。

“轰隆隆！”

像是光下雨还不够，还不够宣泄叶恒心中沉如雨幕的失落，老天又响起了一声惊雷，证明它的存在，它才是这世间万物的主宰。

叶恒无奈地抬头望天。

空中的炸雷惊起一抹从天而降的闪电，像是要劈开头顶密布的乌云。

只不过，转瞬而逝。

乌云依然浓重覆盖。

看！

连老天都在嘲笑我！

叶恒手指苍穹，又颓然坠下。

雨遮天蔽日，越下越大。

叶恒走到了街的尽头。

没有廊檐的遮挡，他整个人都陷入了铺天盖地的雨幕中。

横挡在面前的那条河流，因为突降的暴雨，激流翻腾。

一条高高的石桥横亘而上。

叶恒踩着石桥上的台阶，扶着右侧的栏杆，一步步往上。

越往桥中央，风便越是大。

叶恒拢了拢早被浸湿的袖子，伸出左臂，放在面前挡了挡肆虐而起的大风。

风风雨雨，天地昏黄一片。

“哈哈哈”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在铺天盖地的风雨声中突兀地响了起来。

那阵笑声让叶恒的心中一动。

就像是漫天雨幕中飘摇而来的仙乐，拨动着叶恒的心弦。

叶恒放下手去，湿哒哒的衣袖也跟着垂了下去。

虽然从未听到过她的笑声，可是叶恒却知道，那个声音一定是她的。

风似是骤停。

不远处，站在桥中央笔直而下的雨幕里，隐隐约约，立着一抹鹅黄色的身影。

漫天珠帘般的世界里，那抹鹅黄色的身影被虚掩在轻盈的油纸伞下。

叶恒伸出左手，抹了下视线里满溢而出的雨水，像是要把遮挡住视线的雨幕全都擦干抹去。

“啵啵啵！”

伴着那抹鹅黄，他的世界，像是突然而至的花开，溢满整个世界。

密布的雨帘消失不见。

耳边只剩下寂静的花开声，还有她悦耳动听的笑声。

脚下的石阶上，姹紫嫣红的花团锦簇，一阶阶往前蔓延，把那抹鹅黄簇拥在石桥的中央。

叶恒拾级而上。

一步，一步。

一步快过一步。

只是，她与他的距离，就像是被丈量得分毫不差的沟渠，跨不过去。

“哈哈哈！”

女子若即若离的笑声依然环绕在耳际。

“你想过来吗？”

笑声骤停。

魅惑的质询声响了起来。

叶恒不自觉得点了点头。

脚下又往前迈了一步。

这一次，两人间的距离，似乎近了一些。

“哈哈哈！那你来呀！”

女子又笑了起来。

叶恒看到了她的笑容。

灿若星辰。

似曾相识。

一步又一步，额角的汗珠似乎滴落了下来，麻麻痒痒，让他感觉有些眩晕。

可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却没有更近一些。

好累！

叶恒抹了抹额角的汗珠，双腿似是被人灌满了铁水般沉重，难以迈步。

可是，望着遥遥而站的倩影，他还是想离她更近一点。

只要近一点，再近一些。

脚步似乎沉重如山，难以抬起。

目光停留在那抹鹅黄色的倩影上，不舍离去。

“你迟迟不来，是在等我过去找你吗？”

声音婉儿，更是让叶恒更加急迫。

终是又往前迈了一步，女子的身影却似乎离自己愈加遥远。

“哈哈哈！”

婉转动听的声音似乎离得越来越遥远，听上去越来越飘渺。

“别！别走！”

鹅黄的倩影像是在一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叶恒上前一步，不自觉地喊道。

他的手不自觉地往前伸去。

一无所获。

天地昏暗。

雨还在密密麻麻地下。

“哗啦啦！”

“轰隆隆！”

一阵纷纷扬扬的雨中盛景。

叶恒刚刚而来的欣喜被闪身而逝的身影冲淡得无影无踪。

眼前再一次被雨水浸湿。

一切只像是自己的幻觉。

那抹倩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转瞬即逝。

更浓的失落弥漫过他的全身。

原来，一切都只是心中的昙花，一现。

原来，自己真的这么没用。

想留的，留不住，

想追求的，一无所获。

其实，从小到大，叶恒岂是真的如表面一般潇潇洒洒？

锦衣玉食，珍馐华服，才华横溢，受人仰慕。

那些，从来都不是让叶恒心满意足的狂欢。

他想要的从来都是别人眼中平凡再平凡不过的爱意。

记忆中，他像是个被豢养在金丝笼中的啾啾鸟，笑着看那红尘中的母慈子孝，父严子宽，只有羡慕的份。

而自己，却从没有受到真正的父母之爱。

印象中，他的母妃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

而父君，却忙着他的国家大事，从来都不会来关心他的喜乐怒忧。

偶尔见面，说的最多的，也只是君臣之礼、治国之策……

他从来没像现在这么颓丧过。

以前只觉得父君很忙，他会编造各种借口为他辩解。

可如今，心仪的女子就在眼前，让他抓不住的感觉，让他从小就从心底缺乏的爱意突然无限蔓延，让他倍感失落。

是自己不乖吗？所以母妃才会早早就离开了。

是自己不够优秀吗？所以父君陪伴自己的时光屈指可数。

是自己不值得被人爱？所以心仪的姑娘才会扭头就走吗？

大雨滂沱。

视线模糊。

叶恒被风吹得摇摇欲坠。

“哈哈哈！”

消失无踪的笑声突然间再次响彻在了耳际。

叶恒一惊。

沉到谷底的心似乎又跳跃着上来了一些。

扭头四顾。

风停无声。

雨帘静静而下。

“你在找我？”

像是有温软的柔风拂面，这一次的声音贴面而来。

叶恒蓦地转回头去。

他终于看清了近在咫尺的身影。

她的表情。

眉眼弯弯。

笑容四溢。

“是。”

叶恒喉间颤抖，声音吐了出来。

石桥的中央，他比她矮了一个台阶，两人的身高便相差不大了。

叶恒与之面对面站着，她手中的油纸伞挡住了两人头顶下落的雨珠。

“滴滴答答！”

失重的雨珠落在撑起的油纸伞上，像是水中灵动的仙子垫着脚尖在伞面上欢声悦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