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囊中之物

胡曲像是思索了许久般，又低下头去，轻声低语道，“有叶哥哥，便不会冷……”

怕这温暖太短暂，她痴痴地看着眼前细心地护着她的叶恒。

寒风烈烈，木棉并没有听清胡曲说了什么，但是她能感受到空气里逸散着一种柔和的气息。

叶恒接下来的话语，顺着夜风飘到了木棉的耳际：“曲儿！抱歉，是我负了你。”

他的语气严肃又认真。

初听这话，胡曲身体猛然僵直，连叶恒掌心的手指也一瞬间变得僵硬起来，烈烈寒风突然直往她的五脏六腑钻，让她浑身颤抖……

她就知道，今天的他为什么这么奇怪？怎么会突然间对自己如此温柔？

难道……

只是……最后的温存吗？

胡曲垂眸，眼神中带着绝望的惊恐，不敢抬头直视叶恒的表情。

她害怕被他拒绝。

“别误会！曲儿！”

叶恒敏锐地感觉到了眼前女子的异常，他的双手更是轻柔地拽住了她微凉的指尖，连忙开口道，“我只是想说，以后，我再不负你。”

胡曲再次抬头，看向夜灯下叶恒的表情，他眸光里的凌厉似乎消散了些，装着一丝认真的暖意。

叶恒静静地望着眼前那双生动的眸子，她眼里的迷惘、惊讶、不安，无所遁形。

胡曲听到了梦转千回间才会听到的温柔与诺言，久久说不出话来，脑袋突然间发懵，只听到叶哥哥的声音还在耳朵边回响：“我现在说的话，无比认真，请你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好吗……”

她爱过、疯过、痴过、伤心过……

她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他的冷言冷语，早就习惯了在叶恒偶尔的关怀中寻找慰藉，她以为自己早就已经不是那个十几岁的少女，过了那个还听着甜言蜜语的年纪，可是，当眼前的人隐约间再次恢复到了从前的模样，胡曲依然沦陷。

胡曲茫然地点头。

如果，这不是一场梦，她当然愿意，一直与他，相知相守……

伴着夜风，叶恒字字清晰。

“我曾说过，这一世，我会护你周全。说来有愧，这几年，我并没有做到你想要的周全。年轻的时候，我与你耳鬓厮磨，不厌其烦，处处呵护着你，只愿与你相守一生，我也以为我们会一直如此。

只不过，不知道从何时起，我改变了初衷。

我开始不再满足于现状，我开始自大自负又暴虐，我一心想着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更是忽略了你。

我曾以为，我给你最富足的锦衣玉食，最稀有的珍馐宝贝，就能代替我对你的所有关怀，我也曾抱怨你的不体谅，指责你突然的性情大变，于是，我便更是以这为借口，疏远你，忽视你……与你渐行渐远，直到今日……

可是，到头来，我才知道……是我错了……原来一直是我在自欺欺人……”

唔原来是表白

木棉听着冬夜里随风飞过来的温言软语，心道。

怕打扰那双璧人，顺带看看这对相爱却异常别扭的夫妇究竟何去何从，木棉便干脆坐到就近的台阶上，拢起袖子，把手窝进胸口，避着风，看着底下那对有情人。

胡曲的有情，木棉自是明白。

胡曲她曾经甚至因为担心木棉的存在会危害到她在叶恒心里的地位，而派杀手来谋害自己。

虽说，她做了这个安排之后便后悔了，她幡然悔悟，害怕木棉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平白害得一条无辜的人命，而自己也真的变成一个大奸大恶之人。

胡曲本不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她原是一个温婉多情的女子，但她因为嫉妒不忿等各种原因，才让她变成了一个喜怒无常的人，甚至因为木棉的出现，触发了她汹涌的嫉妒心，让她性情扭曲杀心大起也是事实。

木棉来这九王府的初衷便是找这胡曲问个明白，她与自己到底有何仇怨，才会那么残忍地痛下杀手，而且，如果她一心想让自己不好过的话，自己也不会让她好过。

好在，两人之间的矛盾似乎很快便化解了。

当然，木棉与胡曲之间，最大的矛盾，便是叶恒。

曾经，木棉也一度以为，叶恒他和当年的那些人一样，都是觊觎自己的美貌，似乎有那么一缕心思放在自己身上，想把自己带回家纳为妾室。

要不然，凭什么只见了一面，他便不惜代价为自己赎身，还带到这繁华的京都呢？

天上不会掉馅饼。

若是他别无所求，断不可能会这样。

只不过，木棉也是后来才确定，叶恒是真的没有这番意思。

叶恒与九王妃胡曲之间的关系虽说有些罅隙，但是他们之间的感情却是真真切切，一心一意，只不过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似乎存在着些问题，才会让胡曲对自己误会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要不然，本就是一两句话能解释清楚的事情，又怎么会让胡曲如此发疯失常呢？

故而，木棉也一直都猜不透，叶恒他千里迢迢把自己带回来的这番举动究竟是为了哪般？

“我本以为我最想要的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只要得到那个位置，我的人生就圆满了。可是，你知道吗？”

叶恒的声音不停，依旧顺着冷风断断续续地飘向不远处，就像旁边那盏燃着的夜灯，虽然微小，却在浓黑的夜里肆意地散发着它的热量。

“这次北上泪云，虽然我全胜而归，那个位置也将成为我的囊中之物，可是，我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与尘埃落定的安心，反而，像是醉酒之人突然清醒了般，那个位置变成了酒醉中的执念，而我真正想要的，从来都是当初和你在一起，执手相挽的默契与悠然！……”

“我突然间感觉自己像是大梦一场，做了很多荒唐事，浪费了半生的时光。曲儿你能懂吗？”

叶恒的呼吸紊乱，再没有他平时古井无波让人生畏的深沉，他的语速越说越快，也越来越凌乱，末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在眼前的女子口中听到一些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