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他在骗她

记忆之城的心脏。

没有了极目而去的冰天雪地，倒真成了一个美如画境的神仙之所。

欢欣雀跃的鸟儿，丝丝潺潺的流水，少不了依然繁茂似焰的梅林。虽说景致如春日般甜美，傲寒的腊梅却依然在这方天地里绽放得如火似焰。

忘九川正忘我地坐在梅树下抚琴，音调却早没了喑喑哑哑的沉闷，反而带着些灵动轻快的俏皮，让闻者皆乐，不禁雀跃，惹得茫茫天际的仙鹤都闻风而舞，成群盘旋在梅林之上。

来往的仙子自然又少不了新一轮的窃窃私语。

他们都说这“记忆老人”不再“老”了，又变成了统领这记忆之城的“记忆女神”。她的心态不再如枯枝般清寒，反而又回到了万万年前那个娇生生的、对一切都满怀希望的小姑娘。

苍天而立的记忆树，如往常一样，正在不远处散发着熠熠光华。它宛若一个贯通天地的紫色天柱，映亮了这方天地。

他的枝桠横生斜长，满身的流光溢彩游走全身，一个个悬挂着的记忆果色泽明艳，像是一颗颗待人采撷的诱人果实，似乎轻轻咬一口就能流出饱满的甜汁。

仙鹤的“啾啾”啼鸣，伴着记忆树微微地颤抖，也像是在欢快地翩跹而舞。

“咚”

一颗红色的记忆果像是舞得太欢，从树顶高高地坠落下来。

记忆树下光滑的地面，顷刻间变成了无尽的清水，吞没了掉落的果实，漾起了一圈圈的波纹，一直荡漾到忘九川的脚下。

忘九川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向不远处的记忆树望去。

她抬手隐去了瑶琴，踏着涟涟波纹，向记忆树走去。

蔓延在脚下的水波倒映着一整颗记忆树，眼前的一切都在那些微微的波纹中泛着涟涟的光华。

忘九川站在树底，垂眸看向涟涟波光中的倒影，与头顶的那颗毫无二致。

一颗鲜红的记忆果潜藏在那不深的水面之下，忘九川还是从纷繁的幻影中，轻易捕捉到了它的身影。

它，无处可藏。

忘九川勾唇笑了笑，优雅地伸出手去。

那颗鲜红欲滴的记忆果便颤抖着往上而去，冲破了水面。

在那一瞬间，泛着涟漪的波纹隐退，地面恢复了平静。而那记忆果，便安躺在忘九川的掌心。

忘九川嘴角弯弯，露出了甜美的笑靥，一挥手，透明如水的玄空镜上便漾出了层层波浪。

忘九川斜斜地倚靠在记忆树上，静静地等待着它闪出来的画面。

仅仅等待了几个呼吸之间，玄空镜上便出现了两个人影。

如此眼熟。

忘九川不自觉地站直了身躯，捏紧了手中的记忆果，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出现的那两个身影。

他们是谁？

那个像是从古画中走出来的女子，满怀甜蜜的笑意，与那个极度眼熟的俊美男子依偎在一起，在说着轻轻软软的窃窃私语……

难道……

那不是梦境？

难道……

他骗我？

“小九！”

耳边远远传来了熟悉的呼唤声。

忘九川从瞬间的怔愣中醒了过来，侧头往不远处看去。

颜溟决红衣似焰，正背着双手从不远处快步走了过来。

忘九川下意识地捏了捏手中的记忆果，隐没了玄空镜上的画面。

“颜哥哥。”

忘九川忽而觉得嗓间干涩，只用力地挤出这三个字，便转过身去看向已经来到跟前的颜溟决，付以微微一笑。

尽管她笑着，只是她的眉眼间却带着些欲言又止的疑惑和些微的落寞。

颜溟决原本如六月暖阳般的心脏骤然一缩，关切地问：“小九，你怎么了？不开心吗？哪里不舒服？”

忘九川摇了摇头，温和又疏离地问道：“颜哥哥你怎么来了？”

颜溟决犹豫了片刻，便把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

他拎着一个小小的笼子，笼子里装着一只软糯的白色猫咪，正蜷缩在一起安睡着。

“小九你看！这是我去凡尘找的。你喜欢吗？”颜溟决把笼子往前递了递，笑着说。

忘九川勾唇笑了笑，原本因为看到猫咪而欢欣的喜悦，都被之前看到的两个人的身影给冲淡了。

“不喜欢吗？”

颜溟决愣了片刻，疑惑地问。

前几日，小九兴致冲冲地跟他说，那个西西变成猫咪的样子好可爱，都要把自己融化了。要是她能有一只猫咪就好了，她一定会高兴地飞起来。

现在……这是怎么了？

小九不是已经回来了吗？难道又变成了之前那个“记忆老人”？

如果是他的小九，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开心地接过笼子，然后不管不顾地立马跟这个小猫玩耍，然后两眼泛光地看着自己吗？

难道……

她已经想起什么了吗？

所以……她才会……

颜溟决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落寞，僵直地伸着手臂，递着手中的笼子，迟迟没有缩回手来。

“我很喜欢。”

忘九川接过笼子，低头看着沉睡着的猫咪，转身离开，一步步往前走。

她的脚步，带着些心不在焉的散漫。

仿佛，她手中提着的，不是什么她喜欢的猫咪，而是让她不知如何处置又犯难的物什。

“小九！”

颜溟决急急上前一步，拽住了忘九川的胳膊，快速地说道，“你若是不喜欢，我拿走便是”。

“可……以……吗……？”忘九川声音迟缓地说着。

她抬眸看了看颜溟决，又像是什么也没看到，眼神带着些许的空洞。仿佛在她眼前的，并没有让她满心欢喜的颜哥哥，而是一个空无一物的虚空。

忘九川眼中再无焦距，敛眉垂眸，口中喃喃，“我若是不想喜欢你了，你能从我的心里离开吗？”

颜溟决的心蓦地一疼，拽着她胳膊的手指情不自禁地用力了几分。

手臂的疼痛似乎惊扰了魔怔的忘九川，她空洞的眼神，呆滞地望向那只用力的手掌，情不自禁地蹙了蹙眉。

“小九！”

颜溟决的气息愈发浓郁深沉，她神色复杂地呼喊道。

忘九川的脑中天人交战，整个人的状态都是懵的。

她隐隐约约间听到有人在喊自己。那个声音让她痴迷又眷恋。

她又听到了自己的心底，有另一个声音在抗拒。那个声音挣扎着告诉她，他在骗她，会让她受伤。

只是，她不愿意相信。

脑袋在一瞬间空白，像是与这世界告别，所有的思绪都像是沙漏流光，直到尽头，遏制了源头，再无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