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勇士,敢于挑战大儒的权威,敢于在圣位面前反复横跳作死。
张阳,是个狠人啊。
董天宝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大秦四杰中,董相善谋。
董天宝继承了他这个优点,只是碍于自身经历不足,有些事情他需要仔细想一想才能明白过来。
张阳找上他,让他一起请圣裁,董天宝回去之后,就独自推算了一遍张阳这么做的目的。
他大概也猜出来,张阳此举,意在李玄。
只可惜现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没能将李玄解元之名废掉,反而让自己星宫爆裂。
甚至董天宝怀疑,如今这个结果,和自己父亲会不会也有关系。
“诗下留情!”
当李玄吟诗,文庙内异象出现,强大的文气压迫的张阳倒在地上的时候,远远的,张选的喊声传了过来。
李玄不为所动,快速将《调张籍》念完。
片刻后,张选就到了文庙中。
可惜依旧是晚了一步。
他一把将张阳从地上抱起来,文气疯狂的涌入其体内。
没用。
星宫粉碎,即便是半圣都救不回来,更别说他只是大学士了。
“李玄!”
张选猛地抬头,恶狠狠的盯着李玄。
他恨啊。
他就张阳这么一个儿子。
即便再怎么不成器,那也是他的骨肉。
现在张阳星宫被毁,文脉断绝,这辈子只能是个废人了。
“张大人。”
李玄拱了拱手,面无惧色。
深吸了一口气,张选将心中的怨恨压下去,站起身来。
“几位大儒,张选代犬子向诸位赔罪了。”
他到底是大理寺卿,大秦重臣,基本的自控能力还是有的。
“赔罪,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向老夫赔罪?”
屈灵均傲娇的性格展露无遗,张选的赔罪,他看不上。
“复圣裁决已定,既已证老夫清白,那便罢了。”
“李玄,离京之前,来我府上一趟。”
屈灵均大袖一摆,身影直接在文庙中消失。
请圣裁一事,在大秦的读书人中传遍了,张阳一众学子也成为所有人的笑料。
张府。
“爹,我不甘心!”
张阳躺在床上,身体无法动弹,内心对李玄的恨意如同野火般在灼烧。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结果。
不应该啊。
陛下的心理、屈灵均的性格……他都计算在内了。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甘心?”
看着床上的儿子,张选十分失望。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你以为陛下不公布李玄等人的考卷,是因为陛下担心落了面子?”
“你以为屈灵均他们选择李玄,真的存在私心?”
“蠢不可及!”
“陛下的心志如磐石,岂是几个举人文章就能撼动?”
“屈灵均能怒而辞官,斩断和董相的师徒之情,又岂会做出徇私之事,他为的是大秦,为的是百姓,大儒的风骨,你一个文人如何明白?”
张阳的格局,注定了他的失败。
现在落得这个下场,只能说咎由自取。
“罢了,变成废人,总比你日后丢掉性命要强。”
“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可是你的儿子!”
“正因为你是我儿子,现在这样,也免得以后我亲自动手。”
张选不再和他多说,冷然开口:“你好好养伤吧,没有我的允许,以后不准再出府半步。”
他从房间出去,只留下张阳一人在床上凌乱。
什么意思?
我到底还是不是亲生的了?
书房内,张选坐在椅子上,面前摊开一本书。
只不过他的心神全然不在书上,现在这个模样,更像是在等什么人。
良久过后,空间波动,书房中出现一个全身都笼罩在黑袍中的人来。
“张大人,考虑的如何了?”
黑袍声音怪异,显然是伪装了他原本的声线。
“我答应你们。”
张选睁开眼,顿了顿又道:“可否揭开衣袍,让我知道你是谁?”
“呵呵,张大人不必着急,我的身份,日后你自会清楚,现在不过刚开始合作,为时尚早。”
张选点了点头,沉声道:“需要我做什么?”
……
御花园中。
秦王和董相相对而坐。
“老三,这件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
董相不可否置,算是默认了。
“我早就该猜到的。”
秦王叹息不已。
请圣裁的事情一传开,秦王就察觉到了不对。
以董相算无遗策的能力,怎么会让这件事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臣只是顺水推舟罢了,不如此,如何将潜在大秦的那些人给连根拔起。”
“那也不至于把……”
“陛下!”
董相忽然沉喝道:“陛下难道忘了当年的誓言吗?”
“和我大秦千秋基业,和我人族未来相比,个人的牺牲又算的了什么?”
“臣知道陛下心中对李玄一直心存愧疚,但长风能牺牲,陛下能牺牲,李玄为什么不可以?!”
“他也是我大秦臣民!”
“亦余心中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必要时,就算以臣为饵,臣也在所不辞。”
秦王知道董相说的是实话,他也是如此做的。
良久无言。
秦王仰望夜空,繁星点点,喃喃自语。
“快了,再等等。”
……
冠军侯府。
自天元之变后,这座宅子就被查封,直到今天之前,从未有人再进来过。
“三年多了。”
李玄悄然隐进侯府,熟悉的场景出现在眼前。
和三年前相比,侯府的树木葱郁了不少,只是没了人气。
请圣裁已过,李玄解元之名已定,要不了多久,他就会离京游学。
在此之前,他还要做一些事情。
李长风有一个习惯。
写日记。
这件事是李玄在无意间发现的。
有一次李长风从战场回来,在书房中,李玄闯了进去,就看到他埋头在书桌前写着什么东西。
当时看李玄进来,尽管他没看清日记上写的是什么,可李长风却脸色窘迫,大声呵斥,把他给赶了出去。
显然日记上的东西,李长风不想被别人知道。
李玄猜想,他应该能从日记上找到一些自己想要的线索。
在府内无声无息的转了一圈过后,李玄才找到李长风书房的位置,走了进去。
文人学位,耳聪目明,能够做到夜里视物。
书房里原本存在的大量书籍已经被抄走,只剩下桌子书架,上面已经落满了灰尘。
撑起文气,李玄在一排排书架上仔细观察。
“没有?”
“不应该啊。”
半刻终过去,李玄皱起了眉头。
想了想,他直接调动星宫,在房间中仔细感应。
蓦然,李玄停下了脚步。
房间的角落里,有一处显然和其余地方不同。
存在着一个小小的禁制。
李玄心中一喜。
当年侯府被查封的时候,来的士兵搜查的并不严格。
李长风在大秦所有士兵心中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即便是奉命抄家,他们下手也极有分寸。
侯府有价值的东西确实都被带走了,但士兵们并没有翻箱倒柜,府内的所有东西摆放布置,和三年前一般无二。
角落里的禁制就是简单的障眼法,能够扭曲人的视线,李玄要不是用文气感应也发现不了。
将这禁制破开,下面露出了本来的样子。
有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个小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有厚厚的三本书。
取出最上面的一本,李玄翻开。
“果然是日记。”
确认之后,将这东西收好,李玄再次悄然出了侯府,回到自己的新家。
他打开了李长风的日记。
“九月初五。
开本日记,记录下我在书院勤奋好学的时光。
不过白鹿洞书院太好考了吧,我只用了三成功夫,就被录取了,真不知道考不上的那些人是怎么读的书,可惜只是第二,第一的叫董仲生,哼,早知道就用四成功力了。”
爹你很凡尔赛啊。
李玄扯了扯嘴角,翻开下一篇。
九月廿七。
麻烦,书院的先生们讲课太罗嗦了。讲一遍就够了啊,还是自己学吧。
十月一十。
董仲生选修了兵家,我上前和他打招呼,这小子很狂,居然看不上我,我要和他比比。
十月一十一。
惜败,继续。
十月一十二。
继续。
……
十一月三日。
董仲生这小子厉害,文采确实只比我强那么一点点,我比不过他,所以我揍了他一顿。
十一月九日。
书院里世家学子和寒门学子起了争执,太幼稚了,本来我不想掺和这种破事的,不过董仲生被围殴了,领头的叫赢徵,董仲生只能我来欺负,所以我把赢徵揍了。
十一月十号。
闲来无事,文比又输给董仲生了,好气啊,揍了赢徵一顿,舒服了。
……
十二月廿九。
赢徵说要给我介绍他的姐姐,果然,我这个人魅力很大的,董仲生说赢徵是被我揍怕了,我不信,他嫉妒我,我向来都是以理服人的。
一月一。
很奇妙,我们三个居然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赢徵居然是王子,不过陛下不喜欢他,他很颓废,揍了他一顿,他立马斗志昂扬起来了,果然还是我有办法。
一月三。
赢徵请我和董仲生去了教坊司,嘿,这比揍赢徵爽多了,我发现了新世界。
一月四。
教坊司。
一月五。
夜宿教坊司,不知道为什么,腿有些软。
一月六。
董仲生说不能这么下去了,我觉得他说的对,赢徵说最后一次,我觉得他说的更对。
一月七。
教坊司的姑娘居然没起床。
……
李玄看的嘴角直抽抽?
这算什么,校霸加学霸的白嫖日记?
从这上面李玄得出一个结论。
事实证明,正经人从不写日记。
比如李玄。
他一连翻了十几页,总算是看到新的东西了。
日记里写到:
大秦和大楚又开战了,消息传来,还是大秦输了。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等以后我当了将军,让董仲生作我的参谋,赢徵当先锋,定会把楚军打的落花流水。
战败的消息传来,我们都没兴致去教坊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