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

听到敲门声，白苏染愣了一下。

他的小屋位置偏僻，离周围几个村都比较远，按理说不大可能有人特意来敲门；至于白狐，它要么开门进来（虽然白苏染也不知道它没有钥匙怎么开门的）要么直接从窗户口进来，总之不会敲门。

况且此时天已经黑了，这种时候谁会来访？

‘难道是……那几个人？’

白苏染想起那几个人，不由得脸色微变。

白苏染还是婴儿时，便被扔在山脚下一个村的村门口，哭了很久都没人理会，后来还是路过的爷爷把他捡了回去，他也因此染了风寒，身体一直不好。

当他长大后得知了这件事，便很疑惑的问爷爷：为什么当初那些人不救他？

一开始，爷爷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到了后来，他长大一些了，懂得了一些事后，爷爷才告诉了他答案。

“因为当时正值荒年，庄稼歉收，他们自己都吃不饱，忍饥挨饿，更何况是说去救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呢？”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少年听过县城里的私塾先生说过这句话，但听到爷爷的答案后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才理解他们的做法。

从那以后，少年就没有埋怨那些人对他的冷漠。

但是他本就是个孤儿，无依无靠，爷爷在时还能保护他一阵子，可自从爷爷离世后，失去了唯一庇护的他就像路边的野草，谁都能来踩上一脚。

尽管那些大人没对他怎么样，但同龄人可没有留情，那些天真无邪的讥讽，带着童稚的嘲笑，是最刺伤他内心的刀。

在他还没遇到白狐之前，他始终没能存下什么钱，一直住的都是冬凉夏暖、通风良好的茅草屋，就是因为同龄人的欺凌。

就算他确实能赚到不少钱，但以他的身体素质又怎么守得住？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他遇到白狐之后不久那几个人就再也不来了。

‘他们怎么又来了？而且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白苏染百思不得其解，他搬家后的位置明明没告诉任何人呀！

‘呃，不对，现在该想的不是这些，现在最重要的是，我该怎么把他们应付过去？’白苏染大脑飞快转动着，他知道那几个人来找他无非就是三个目的：要么没钱了来要的，要么就是来羞辱他的，要么就是要钱顺便羞辱他的。

白苏染有些犹豫，如果是第一个还好说，破财免灾就好了，毕竟以他的体格，别说几个人了，连一个人都打不过，但是要是后面两个呢？

“笃笃笃！”

此时，敲门声再次响起，还伴随着一道清冷动听的声音。

“有人在吗？”

‘女孩？’白苏染一呆，欺负他的那几个孩子里没有女的呀！

“原来不是他们几个……”白苏染松了口气，但是脑海中又冒出了更多的疑问。

深更半夜的那里来的女孩子？而且还是出现在他家这么偏僻的地方？

白苏染奇怪，走过去正要开门，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该不会是……妖魔吧？

同修士的传说一样，妖魔的流言亦广为人知。少年就曾听县城里的人说过，有些实力不强的妖魔会伪装成落难的美丽少女，以此骗取无知的村民为其开门，然后趁机把人吃掉。

这么一想，白苏染顿时有些踌躇不决，站在门后，没敢打开门。

要是妖魔，他这一开门不是送吃的吗？

“有人在吗？我遇到了些麻烦，如今行动不便，能否让我借宿一晚？”门外的少女开口了。

‘落难少女？！不会真的是妖魔吧！’

“没有人吗？”门外的少女再次问道，等了一会，大概是确认了里面没人，转身就要离开。

白苏染听到少女的脚步声一轻一重，似乎是受了伤。

他犹豫了一会，咬咬牙，还是出声叫住了少女：“等等！有人！”

他权衡再三，认为自己还是应该先问一下少女的情况。

虽然他觉得少女的来历可疑，但是万一少女真的是遇到了麻烦，不得已求助他，而他却没有帮助，若是以后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他恐怕会良心不安。

尽管他在遇到白狐之前受了很多欺凌，可是他觉得别人坏，并不是他也要变坏的理由。

门外的脚步声一顿，紧接着少女有些惊讶的声音传入了白苏染的耳中：“有人？那之前怎么不开门？”

“……”白苏染不想撒谎。

“算了，”少女没有计较这个问题，“有人的话能否让我进去，我想在这休息一晚，放心，我会支付一定报酬的。”

白苏染迟疑着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你问吧。”出乎意料的，门外的少女答应得很爽快。

白苏染怔了怔，觉得这有可能是妖魔在诈唬他，让他认为少女没有问题，然后等他开了门就把他吃了。

那少女又道：“我明白你在怀疑什么。大概是觉得我是妖魔变的吧，换我也一样怀疑。深更半夜里，偏僻小山中，一个落单少女，谁都不找却偏偏找到你，一看就让人觉得很可能是妖魔所化；说不定你现在还觉得我是故意答应得这么干脆的。”

“……”

好吧，白苏染觉得自己又被说服了一点，尽管他还什么都没问……

“咳咳，”白苏染清了清嗓子，决心扳回局势，“第一个问题，你从哪里来的？”

白苏染的爷爷曾买过一副方圆一百里的地图，粗略是粗略了些，但上面的地方白苏染都已经烂熟于心，门外的女孩若是撒谎的话，他轻轻松松就能看出来，至于百里开外的地方，白苏染觉得若真是妖魔，大概也没那么博学，知道那么远的地方。

少女回答得很快：“南渚城，惠明苏家，苏墨辞。”

白苏染一呆，他听县城里的人说过这个地方，不过这个地方很远，远到超出了他爷爷的地图范围，但的确是真实存在的地方。

‘唔，这么远的地方，妖魔应该不会知道；而假如妖魔也是跟我一样在县城里听到的，那可以在那么多人面前伪装成人而不被发现，实力肯定很强，直接进来抓我就行了，没必要回答我的问题。’

白苏染心中松了口气，但没就这样放松警惕，继续问道：“第二个问题，姑娘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腿还受伤了？”

少女道：“我有事去务川城，为了抄近道路过这座山，结果马踩到了捕兽夹，把我摔了下来，虽然没什么大事，但天已经黑了，我又不识路，只能四处乱走碰运气，最后就找到了你这里。”

‘原来是这样。’少年陷入了沉思，他听说过务川城，离此地不远，而大山中当然也有猎人放置捕兽夹，马不小心踩中也不是不可能，少女的话里挑不出什么毛病。

‘看来是真的遇险了……’

其实问到这里，白苏染已经没什么疑问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少年又问了几个问题，诸如南渚城特产之类的，即使他亦不知，但这并不妨碍他问；而少女自然也是对答如流，找不出什么问题。

‘好像真的没什么疑点，那应该是我想多了。’

白苏染想道，伸手就要去开门，然而，他的手还没触到竹门，就忽然停了下来。

他本来是想开门的，不过就在刚才，白苏染突然发现了一个被他忽略掉的细节。

白苏染的听力本就灵敏，不过他之前离门较远，走过来时在想事情没注意，刚才又一直在跟少女说话，所以始终没发现这个细微之处，但是现在他缓过神来了，立马就发现了不对劲。

“怎么还不开门？还有问题吗？”门外的少女见他还不开门，出声催促。

“嗯……”白苏染迟疑一阵，还是决定问出来，“苏姑娘，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没有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