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万吨海水撞来,震颤持续了数分钟持久不息,沿海地区已经完全被淹没,东京最繁华的都心六区,诸如宅男圣地秋叶原所在的千代田区也被磅礴的海浪冲撞,造成了数不清的经济损失。
海啸来得太突兀了,首相官邸已经被完全淹没了,东京气象局三层高的大楼已经被淹没了第一层,驻扎在那里的气象局局长正是宫本志雄的叔叔。
昭月乘着直升飞机来到了那座天主座底座的高层建筑,霓虹灯光的依旧招牌在黑暗的天空下闪烁,这里还没有被海水波及,但是震颤的水声已经隐约回响在耳边。
“大家长!”
驾驶员察觉到脑后陡然变化的烈风,顿时扭过头来,身后已经空无一物,只有空荡荡的机舱,以及席卷的烈风。
数十米的高空落下来,他直接踩裂了脚底水泥填充的穹顶。
身上黑色的执行局风衣飘荡,内衬盛大华丽,摆动间有不可思议的光笼罩他,风衣下那身月白色的和服,三姓家纹分别在两袖和前襟飘荡。
他来到大厦的边缘,接着迎着狂风,脚底滑落,直坠落下楼顶。
傍晚八点,本来应该是高天原欢呼的时间,可现在有巨大的沉默淹没了欢腾。
“请跟随我到酒窖里避难,那里的建筑结构相当坚固,”座头鲸顶着那亮闪闪的光头,脸上顶着一副黑色的大圆框眼镜。
他额头肉眼可见地渗出豆大的汗珠,神情也十分紧张,他不知道海啸什么时候会抵达,即使是新宿区的牛郎之王,在绝对的天灾面前也相当无力。
他趁着喊话的空档,扭头看向大雨倾盆的窗外,忽然瞪大了双眼。
那红发白衣的人影披着黑色的风衣,内衬的不可思议的金光闪烁,他迎着风直坠,在抵达下一层短短的瞬间里若有所感般抬头,与座头鲸对视。
他淡淡一笑,身影消失在雨幕中。
座头鲸沉吟了片刻,心底陡然冒出来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但他紧接着又将其掐灭。
“……”他无奈地回头招呼,最后还是没忍住找来了店员。
“藤原君,这里拜托你,我要出去看看。”
他对着相扑运动员般的藤原勘助说道,接着裹着一把黑色的伞冲向逃生的消防通道。
他固然知道伞在海啸面前还不如游泳圈来得有用,他也并没想过能救回疑似跳楼的上衫昭月,他只是觉得自己必须去,去见证什么。
“锵!”
血色的刀刃直接扎进大厦的坚实的外壁里,刀脊与钢筋混凝土间摩擦出闪亮刺眼的火光,他在临近目的地约十多米的时候翻身,稳稳落地。
他矗立在一座矮脚楼的顶部,回首抬头看去,黑压压的天空,不透出一丝光亮,高天原的楼顶根本看不到楼沿。
咆哮声近了,他看向已经展露出头角的海浪,斑斓的水声呼啸。
他能看到一节节钢青色的鳞片在水里翻腾,很显然本家的拦截并没有成功,被放出来的不只是深海的尸守群,还有大批腾飞着畸形肢体的死侍。
他们泡得发胀的脸上镶嵌着一双炙热的黄金瞳,闪烁间好像有上千盏明亮的灯在漆黑的海浪中点亮。
涛声中,有一个庞然大物显眼,它扑腾着骨节栉比的蝠翼,眼中挂着的黄金瞳像是两盏大大的车灯。
那是用纯血古龙尸体制成的尸守之王,曾是神藏所最忠实的守卫与仆从,而今高天原被某种外力强行干涉,它也从睡梦中被惊扰,顺着海浪飘荡着来到了新宿,来到了终结它的死神的面前。
沸腾的龙血彻底拉开了阀门,清透的心跳擂起犹如阵前助威的战鼓。
他的眼底亮起如熔铁般的赤金色,至盛的光芒升起,就像是东方破晓时拨云见日的太阳,照亮了半个黑暗的世界。
无形的领域在他的命令下扩散,方圆数公里都包括在内,每个人都感到了如坐针垫的刺骨锋芒,疑惑地张望却什么都感觉不到。
领域接着被扩张,收束。
他伸出手,仿佛要直接握住那数十米高的惊涛骇浪,他嘴里颂唱着什么,好比是圣徒在念诵着主的经文。
顷刻间,天空中的乌云率先塌陷了一角,正午炽热的阳光洒下,人们望着那纯白至盛的烈阳,那沐浴在光照中的人影,陡然觉得像恍如隔世般。
昭月愈发不像是人类,在光照中他抬起脚步走向海浪,世界毁灭般的巨声里,冲击如约而至,数十万吨海水排山倒海,它们冲进了言灵·审判的禁忌领域里。
缕缕细碎的银色辉光凝固,波光细碎,弯曲的浪头表面有一块细密纹路的银锭,接着它的冲势率先止住,后来的浪又将凝固的它蛮横地击碎,飞散的海水溅起翻滚细碎的浪花。
然而这只是徒劳,越来越多的海水被彻底凝固,以释放者为中心形成了半圆形的冰晶闭环,棱角分明的冰柱长出,像是世界暗面的魔鬼伸出的爪牙。
最长的那一根足足十数米,底座是坚实的寒冰,好像是刺破天际的巨矛。
在苍白碎沫般点缀的坚冰里,冻结了无数狰狞的死侍和尸守,但是此刻,那些苍青色、钢青色的鳞片统统都只是摆设了,在审判致命的领域里,它们脆弱得犹如一张白纸,一捅就破。
直升飞机呼啸着掠过,那艘载着昭月前来的直升飞机的驾驶员已经看呆了。
“那是……神迹吗?”他的牙齿在打颤,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昭月体内澎湃的龙血停滞,审判的领域缓缓减弱了效力。
他看向自己的杰作,绵延千米的海浪被冰封,狰狞的冰峰抬起的浪头,好像是绵延的珠穆朗玛峰,闪着白雪皑皑的,冰晶般的亮泽。
没有了审判的扼制,积雨云马上又将天空缺失的那一角填补,灰暗的云层中,元素紊乱影响下,暴雨又渐渐降下。
他最后回身看了看,只觉得身后暗下来的城市里投来无数惊叹和祈求,以及感谢的眼神,他伸手招呼直升飞机,只觉得战后的洗脑催眠工作,也注定是一项最优先考虑的大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