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拉多?”上衫昭月漠然地注视着穿着布衣的青年,想说什么,最后却轻轻叹息说,“你不是个合格的领袖,你只是个有才能的工匠。”
“很抱歉,辜负了您的期待,”阿布拉多把头垂得很低,以全身心的谦卑去面对神的斥责。
见此般情形,上衫昭月也没有继续,只是漠然宣判了结果,“你以后就专心做一名工匠,浮世的事情不必多管。”
“明白。”阿布拉多神色如常,他对于权势本就无眷恋,即便是在最初建造大日御舆,权倾一世的时期也是如此。
“至于你们,”他看向斯巴达克和他身后的六个孩子,“反抗无端的暴政是义举,我不会追究你们的责任,如果愿意相信我,我甚至愿意对你委以重任。”
“权力需要制衡,我本以为神权和王权能互相制衡,却没想到王权压倒了神权,二者勾连在一起,给这个国家带来了数十年的压迫。”
“莱汀大主教带到!”
“崔顿执政官带到!”
“席恩将军带到!”
“希尔瑞大修女带到!”
一名名王宫中权倾一世的大人物被拎小鸡一般带到这间不大的神庙里,面色都是如丧考妣,往昔庇护他们的执事们,变成了屠戮他们的利刃,那刀锋降下来避无可避,斯巴达克身后的六名孩子盯着这些失势的权力者,眼中化不开的怨恨。
“吾赐汝此矛,”他拿过一名执事手中的骨矛,纤瘦的手掌轻轻抚摸过长矛,有金色的流光蔓延,渐渐将长矛铸造得如黄金般耀眼。
“它有呼唤雷电和必中的祝福,将它投出去时默念目标的名字,在命运的牵引下,它最终必定会命中目标,挥舞时勾连地脉魔力,能引发奇溃的雷电,你也是地脉祝福的祭司,应该不需要我告诉你怎么操作。”
“我赐给你这柄武器,是想让你代表普通人伸张正义,与世界上一切不义斗争,不仅仅是你,它的每一任持有者都必须恪守,否则就会被它排斥。”
“是!”斯巴达克双手高举过头顶,轻轻接下那柄璀璨的长矛,“神,这杆矛的名字?”
“誓约,它叫做誓约,不仅仅是我与你立约,更是你对国民们的约定,你不是想抗争不义吗?”
“那我就赐给你抗争不义的力量,权力需要高悬的利剑来制衡,但神不是人的保姆,不过我愿意赐下与之匹配的力量。”
“这些人,你自己处理了吧,相信你早有打算,另外太阳之子执政的制度我不打算变更,不过我需要的不是这种傀儡皇帝。”
“阿布拉多,”上衫昭月临行前,再次问起垂首的贤人,他命令说,“新王的智慧就由你来扶持,至于斯巴达克,务必令新王以勇武。”
神退去了,带着光热与威严,令每个人胸口堵着的大石都松懈坠落。
“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阿布拉多问持着长矛的斯巴达克,他是如今这里掌握着最大的暴力的人。
这杆誓约之矛透着迸发的电光,隐隐有轰鸣声围绕,像是天公的威严,不负神造兵器之名。
难以想象,神只是抚手,就铸造了这件举世罕见的神兵。
“如果是以前的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们,”斯巴达克握紧长矛,喉咙里压抑着愤怒,那锐利的尖端乍现出霹雳,蓝白色的雷弧缠绕着斯巴达克的手臂。
莱汀、崔顿等人低着头闭眼,不敢直视他。
“现在我明白,这些家伙还不能就这么死了。”他松开手,缓缓安抚着随身的六个孩子,“您既然是贤人,想必有办法让他们物尽其用吧。”
“牧师,军事家,修女,资本家,”阿布拉多很高兴斯巴达克没有一时冲动,这些家伙骤然死亡,牵扯的关系网,势必让国家内部再度发生动荡。
如今神在高处判决,这些宵小只能束手伏诛,不如物尽其用,待到下一班人培养出来再杀掉,或者放逐出去。
远离了神庙,上衫昭月本人则化作一轮普照渊下的日华,冲入海渊的无边黑暗中。
在大日御舆都难以照亮的蛇心之地的彼端,此时被艳阳般的日照笼罩,辉光铺洒,神的身影缓缓降下。
在幽邃的洞穴深处,隐隐有森白的鳞片反射出镜面的光泽,细细的磨砂声游走在黑夜里,一双灯笼般巨大的猩红色双目垂拢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那洞口处坠下来的太阳。
那光环绕着一道人影,就像是天地初开时的胚胎。
“吾乃蛇神,奥罗巴斯,汝可以称呼我海祇大御神。”蛇神清冽地宣告着自己的神名,说话时抽风的声音,令这处地下溶洞,像是掀起了七八级大风。
“白夜神,昭。”上衫昭月依旧保持着模糊的形体,他尚且处在迁升的阶段,却已经有了单刀赴会的勇气,因为大蛇的情况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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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衫昭月是在攀升,它则是拖着断裂的巨尾,缩在角落里养伤。
如此,两位神祇,就完成了最初的会晤,奥罗巴斯紧绷着身体,暗自警惕这名散发着无穷光热的未知神祇。
如果不是确认,他并非是天上降临的两道王座,奥罗巴斯只怕早就撞上去,先下手为强了。
“汝所求为何?陌生的神祇。”
“只是,想了解地上的情况罢了,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便就此离去。”
“地上的情况?”奥罗巴斯微微松懈,“你真的是神祇吗?”
她开始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土鳖了,不过这座渊下的土鳖,应该是只有那位形体度模糊不清的,脱离于天之秩序的常世大神。
“我不能白白提供信息给你,需要你也给予同等的条件,你得知道,我的情况也不好。”奥罗巴斯谨慎地说,打算稍稍讨价还价。
“可以,不过如今的世道,你也只支持以物易物吧,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信徒来积蓄神力,我的伤势很重。”奥罗巴斯的条款就是要人,在这个人口稀少的海渊,老实说这个要求有点过。
不过出乎预料的,上衫昭月点了点头,“这座岛的人,都可以信奉你,他们的信仰你自取,也可以培养自己的教会。”
他很想当然,蛇心之地的人,与白也叫的信仰冲突也不算一天两天了,他也懒得摆平这些顽固分子,干脆全都甩给奥罗巴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