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绫倾看东西还是十分模糊,室内的灯光对于今天刚动过刀子的眼睛来说还是过于刺激了,眼睛不受控制地充盈着泪水。
亨利翻过沙发,十几布跑到灯光控制按钮面前,把白色的灯光换成了柔和的暖黄色光。
再次回到沙发前,曲绫倾已经没有那么难受了,她问安娜:“安娜,还有多久才到时间?”
“七分钟。”安娜一直都注意着时间,所有刚刚才没有阻止曲绫倾的动作。
亨利试探地伸出手在曲绫倾眼前晃了晃,“能看到吗?”
“看到有个黑影,你在反复横跳吗?”
“……”
“对了,安娜,明天的法语老师几点到?我得早点起才行。”
想起顾柏泉说的给她找到法语老师,她是个好学生,不能迟到,不能让老师久等。
亨利嘲笑她:“你好笨,连法语都不会。”
“是是是,小亨利最厉害了,什么都会,就是不会道歉。”
“不准说我小!”
安娜轻笑:“早上八点半到十一点半。”
这个时间……
宇哲自然知道曲绫倾在想什么,安慰道:“晚餐等你回来再吃。”
曲绫倾甜甜一笑:“好。”
安娜拿出放在怀里带着温热的药水:“到时间了。”
曲绫倾立马坐好,抬着头等安娜给她上完才坐直。
亨利看着曲绫倾的眼睛,呆呆的。
药水里似乎掺杂了催眠的成份,没一会儿曲绫倾就昏昏欲睡,跟宇哲他们说了两句就回了房间。
洗漱完后躺在床上不到两分钟就睡着了,曲绫倾因为眼睛快好了,晚上睡得格外香。
不过半夜的时候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被子里动来动去,曲绫倾睁开眼睛,清晰地感觉到有一个热乎乎的东西碰到她的手。
曲绫倾猛地坐起来,张开嘴还没发出声音就被一只不是很大的手捂住。
“嘘。”
她眨巴眨巴眼睛,点点头,那人才慢慢放开她。
“亨利?”
大晚上的,不去睡觉躲她被窝里做什么?
亨利摸了摸鼻子,小声说:“我睡不着。”
曲绫倾哭笑不得:“睡不着来我这就睡得着?”
亨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跑来她房间,不过是跟随内心罢了,真要他说出个所以然他也说不出来。
“行了,”曲绫倾拍了拍床,“先睡下再说。”
她刚刚摸到亨利身上穿着的睡衣,晚上气温比白天还低,万一着凉了可不好。
亨利这个时候倒是听话得很,乖乖钻进被窝里。
被窝里有曲绫倾的温度,还带着香香的花香味。
“你困吗?”亨利问。
原本很困的曲绫倾被吓了之后现在睡意全无,“不困了。”
亨利抓着被子,想了想侧身看着曲绫倾,“你家里就你一个人吗?”
“现在算是。”
“什么意思?你爸妈呢?”
“他们啊……”曲绫倾想了个说法,“他们去旅游了。”
“那不是和大哥一样吗?”
“宇哲父母去旅游了?”怪不得没看见,“对了,你父母呢?”
亨利身体一僵,他垂眸,“在医院。”
“医、医院?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曲绫倾慌张地道歉,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亨利。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亨利意外地平静。
“你……什么时候住在宇哲家的?”曲绫倾小心地问,亨利现在也不过十岁而已。
“三岁还是四岁。”
也就是说,在亨利很小的时候他父母就进了医院,而他就一直借住在宇哲家。
亨利好像真的不在意这些事,他能感觉到曲绫倾好奇却又不好意思问的心理。
“我爸妈都是做实验的,有一天实验室突然爆炸,到现在还在医院。”
曲绫倾张了张口。
亨利继续道:“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起码他们还活着。”
过了许久,曲绫倾轻轻抱着亨利,后者下意识想挣扎,不过还是生生忍住了冲动。
“别担心,这说明他们还有治好的机会。”
亨利没有说话,他已经等了太久,久到都快放弃了希望,有时候甚至会觉得要是他们当时就离去就好了,至少就不用在医院反反复复被折腾,这么多年,估计他们比自己还难过吧。
怀里抱着个小孩,沉默的时间过于长久,等曲绫倾发现的时候亨利已经睡着了。
果然还是小孩子,困意绝对是人类幼崽无法抵抗的。
“晚安。”曲绫倾轻轻说完也闭上了眼睛。
亨利冬天很少能睡个好觉,因为他父母出事的那天正是冬天。
在家里和朋友玩的时候突然保姆很着急地跑到他面前,一把抱起他。
“小少爷,我们需要去一趟医院。”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亨利还是乖乖点头。
路上的雪很大,十几分钟的路程硬是花了一个小时才到。
亨利记得保姆抱着他,隔着一面玻璃,闻着医院的消毒水,他看到了躺在里面的两个人。
前一天还哄他说等这两天把实验做完就好好陪他的两个人此时正躺在里面,浑身上下都裹着绷带。
亨利看了一会儿就哭了起来,突然一个人把他抱进怀里,哭得直打嗝的亨利只记得那是一个少年,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抱着他。
那一天亨利是哭晕过去的,等他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是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恐惧逼得他再一次落下泪水。
一个黑发黑瞳的少年打开门,脸上的表情有些吓人,亨利吓得声音都没了,直愣愣地看着对方。
少年走到他面前蹲下,却是用法语对他说:“小兔崽子,以后我就是你大哥了。”
亨利似懂非懂,“大哥?”
“乖,”少年揉了揉他脑袋,“以后你就住这里。”
亨利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回家,爸爸妈妈还说要陪他,他不想住在这里
但是亨利害怕,他不敢说,少年说什么他都只能点头。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人,亨利不记得那一个冬天自己有多少次是哭着醒来的。
少年很忙,不过把他原本的保姆请来了。
亨利天天黏着保姆,因为这是这里他最熟悉的人,直到第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