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巨大的诱惑面前，能保持冷静的少之又少。

马忠肯定不是少数的那一类，这从他贪功俘虏关羽父子就能猜测得出。

刘封的座船不紧不慢的在马忠前面游走，堪堪就是流矢射不到，但又让人心痒不已的距离，马忠见刘封就在面前，哪里还能顾及其他。

如此一追一逃，马忠的坐船已经渐渐脱离了部下，本来还跟在马忠左右的吴军走舸见追赶不，干脆停了下来，想看看能不能别的地方还能斩获一二。

马将领单挑！

刘封使过拖刀计，差一点砍了曹洪。

这一次换到水，刘封稍稍改变了下，诱敌之人还是他，而执行最后一下劈砍的，则换成了早就紧盯着马忠的雷脩。

雷脩陆战的本领一般，水中作战几与丁奉不相下。雷部的宗族精兵自小生活在江淮水泽之中，在水底下潜游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马忠的手下吴兵，来自建昌一带的山越宗寇，是属于钻山林的山地兵一类，论起水中搏斗的本领，他们不如雷部多多。

马忠当了！

雷脩带着部众在水中潜游，见到战机来临，立即向马忠的座船游了过来。在奋力抓住船舷的绳索后，一个翻身就跃了吴船。

“唔！水鬼......。”守在船尾的一名操舟吴卒惊叫起来。

雷脩的样子确实和水鬼相像！

江东之地，多信巫祝，行船江中遇水鬼也是常有听闻。

后世称为水獭、水猴子，其性情极是凶猛，成年个体甚至能撕裂鳄鱼、江龟的坚硬甲壳，在江东一带，属于谈之色变的神秘异物。

“哇呜！”

雷脩一声怪叫，咬在嘴里的短刃持于手中，不顾一切的扑进还在发愣的吴卒怀中，一阵猛刺之后，即将这个迷信倒霉的家伙捅成了血窟窿。

“不好，有敌？”濒死挣扎的吴卒拼命的叫喊起来，他的最后半句遗言，让马忠船更加的混乱不堪。

见到同伴身死，周围的几个吴卒终于醒悟过来，不是什么水鬼，而是有敌从水中潜出，跳了战船。

雷部族众生怕族长雷脩有失，这时也一个个的翻了来，随着船的人越来越多，雷脩等人渐渐的在船只后部占据了一小块地方。

正在船头死盯着刘封的马忠气急败坏的回转，见到有敌船，顿时气怒交加：“射箭，射死他们。”

雷脩本来形势大优，只要坚持下去，等刘封回转过来，就能合击把马忠给干掉，但吴军要是射箭，雷脩就坐腊了。

他们潜游出战，自然不可能着甲。

马忠这人确实有两把刷子，眼光狠辣的紧。

“杀过去，死活全看今朝！”雷脩厉喝一声，不顾吴军挡着的刀剑，就顺着甲板翻滚了过去，雷部部卒见族长拼命，也跟着向吴卒猛扑过去。

吴卒没想到雷脩还有这地滚招数，一时无察即被破了防御。

“射，射死他们。”雷脩等人与吴卒混在一起，这一回，任马忠喊破了嗓子，也没人再听他的命令，射杀自己人，那是要被恶鬼身的。

马忠无奈之下，只能带着几个亲卒想要近前，看看能不能捅了雷脩，他也清楚了，这些“水鬼”之中，领头之人就是雷脩。

雷脩此时抢了一把吴军的制式刀，正搏命的挥动劈砍，他的身血淋淋的，也不知是自己流的血，还是吴军士卒的血。

“续之，你在吗？”

“续之，不用怕，哥哥要陪你来了？”

长时间的潜游，再加高度的紧张，让雷脩筋疲力尽，他的眼前已经开始恍惚起来，二弟雷远的身影不时出现，雷脩隐隐觉得，是兄弟在天叫他了。

雷远，在潜山之战中，断后擂鼓尖，与曹军大将张辽死战，阵亡！

死，并没有什么。

能和兄弟团聚，雷脩觉得这是他的幸运。

——

雷脩脸色惨白的靠在船舷，一条左臂已经齐肘断去，这是刚才的混战中，马忠趁着雷脩力尽的当口砍落的，要不是雷部部勇拼命救援，雷脩这条命就没了。

雷脩周围，吴军士卒这时也没了什么斗志。

这一战，太过惨烈！

雷部折损了近百人，而马忠船，死的人也不比雷部少多少，就连马忠，身也有了好几道血口子，疼得他呼呼直叫唤。

刘封听到后面喊杀之声，立即下令掉头回杀！

雷脩潜游登马忠座船，这是出奇不意的一招，但能不能成功，还要看能不能迅速的把马忠给拿下。

吴军兵力超过已方甚多，时间如果拖得太长，等到马忠的那些部下驾船来救，那刘封他们就只能徒乎奈何了。

刘封前面撤退时是顺风，现在回转则是逆风，船只要靠近马忠座船，必须先走之字形回旋，这耽误了一点时间。

等到他靠马忠战船时，雷脩和他的百余宗族精兵，已经只剩下十余人还在苦苦支撑。

“马忠？快来领死！”刘封的声音如炸雷，在垂头丧气的吴军将卒耳边响起。

刘封终于及时赶到！

马忠大惊失色，一个雷脩就将他搞得焦头烂额，再来一个更厉害的刘封，他这条命怕是要交待在这里了。

“快，快撤退回营。”马忠惊惶叫喊，急急带着几名亲卒想要下了座船，从系在一旁的飞舟逃回，但他不喊还好，一喊就被刘封给发现了。

“马忠，休走！”

刘封一声令下，邢道荣正好稍后一些赶到，立即指挥坐舰向马忠的小船撞了过去。

“嗵！吱呀呀！”

一声木板破裂的刺耳声响后，飞舟的船板被撞破，江水不断涌进。马忠在船站立不稳，一个踉跄跌落江中。

“救命，救我！”马忠刚喊了两声，就被江水呛住，他胡乱的挥动双手，想要抓住什么，但可惜什么也抓不到。

“射杀！”

“一个不留，死人给我捞来，我要给雷部兄弟们祭旗！”刘封冷冷的看着马忠起伏的身影，给邢道荣下令道。

很快，数枝利箭集中射向落水狗马忠，只一会儿，水面已是殷红一片，马忠的手渐渐失去了挥动的力气，其身体也跟着沉了下去。

邢道荣得了命令，立即指挥着将卒先朝马忠所在的位置靠了过去，然后跳下几个精熟水性的士卒，一番寻找之后，终于把已成死狗的马忠给拖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