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帐后面。
被布幔遮得严严实实,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在里面。
“恭喜主公,既得义子,又得贤婿,元通那里,主公可以让夫人写信多加劝解,依属下之见,元通事母极孝,夫人的话,他一定会听从。”
法正嘶哑着嗓子说道,消瘦的身子躲在黑影中,他最近身体有恙,很怕见到光亮,黑暗反而让他有一种安全感。
“孝直此言,甚合吾心,我马修书给夫人。”刘备捋须点头。
法正的提议的对,刘封对糜夫人确实不一般,在刘备看来,就算是亲生儿子对母亲也不过如此,甚至还不如刘封。
由糜夫人出面劝说刘封,这事基本就算成了。
“主公,还有一件事,江东吴侯心思莫测,图我荆州之心不死,孙刘联盟怕是不能长久,元通和孙翁主的亲事,当时是因联盟而起,要是联盟破裂甚至兵戎相见,最为难的,怕是元通、孙翁主两人......。”
“刚才元通的话,属下也听到了。要是孙、刘两家真走到那一步,以孙权反复无常的性情,孙翁主必会受其胁迫,而元通除了休妻之外,别无选择,那样的话,其必对主公有怨言。”
“现在,主公可循着元通的请求,以左将军府令赐婚,立刘月为正妻,孙、关、吕三女同为平妻,元通要娶关、吕两女,必定会同意此事,而将来孙刘联盟有变,孙夫人也只是一滕妾,并不会影响大局。”
刘备在帐中来回的踱步,听法正说到孙刘联盟有变时,一双温和的眼眸立刻凌厉起来。
刘封的亲事,最让刘备头疼的,不是别的,而是其婚姻关系孙刘联盟的走向。
孙权不久前举兵荆南四郡,算是和刘备撕破了脸皮。即便有刘封、孙尚香代为撮合,也只是囿于曹操的压力而暂时联盟,这么一来,孙尚香若是为刘封正妻,确实是不合适了。
相比来说,刘月是刘备的亲生女儿,刘封要是娶了刘月,那就是刘禅的姐夫,再加还有一层义兄弟的关系,这可比一般的亲戚关系要更近了许多。
即便刘封以后有子,那也有他刘备的血脉,妥妥的外戚。法正的这一提议,剑走偏峰,让人意想不到,却又柳岸花明。
“就依孝直之言。夫人那里,我这就修书于她。孝直,你这真是帮我解了大难题了。这样,元通要回成都娶亲,你身体有恙,不如一起返回,汉中之事,且放一放。”刘备大喜之下,急步前,握住法正冰冷的手说道。
法正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主公,孝直这病,只是天寒体虚的老毛病,等天暖和了,这病也就去了,元通回转成都,娶亲之事,主公外事可交给诸葛军师,内事交办给糜夫人。他们比我要更加的适合。”
法正染病,主要是汉中一带气候潮湿,对体虚之人甚是不利,这个时候,法正如果积极就医、注意休养的话,身体状况或许能有所好转。
但汉中大战在即,法正又好不容易被刘备器重,自然不敢放弃显名的机会。
诸葛亮是刘封的老师,糜夫人是刘封的义母。
他们两个都是刘封面的长辈,而刘月一边则更简单,糜夫人直接可以作主,关银屏那里,有关羽夫人胡氏,吕玲绮没有长辈在成都,可以先住到张飞的府,由夏侯氏代为照应。
法正向刘备细细讲了一遍如何处置刘封与诸女的婚事,等他讲罢一通,眼眸中已经遍布了血丝,对一个谋士来说,出谋划策就是他们的战场,法正要想胜过庞统一筹,就不得不用尽全部的心思,苦心为刘备谋划。
刘备频频点头,一一照办。
刘封回转成都娶亲,既可以显示隆重的态度,也可以消除刘封在汉中五斗米教的影响力,等到他成亲之后再返回,刘备估计已经把五斗米教的张卫、杨昂等人收服了。
“主公,元通的部将之中,丁奉丁承渊是庐江郡人氏,其人甚是骁勇,主公不如多多亲近,施以恩惠,收归已用。”
法正见刘备能够虚心纳谏,听进去自己的谏言,心情也是大好,紧跟着便想起,要再挖一挖刘封的墙脚来。
刘备眼睛一亮,丁奉倒是个可用的人选。
刘封的小班底中,邢道荣下落不明,生死不知,雷脩断臂后回转夷陵休养,王平是一蛮人将领,能力再强也当不得重用,剩下的邓艾、姜维等人,都是未成年的小字辈,没有机会证明自己的能力,还不值得刘备看重。
也唯有丁奉,出身江淮强豪,又甚是勇猛善战,要是将他挖到手底下,那以后与吴军交战,刘备既有甘宁,又有丁奉,也足以和江东诸将一较长短了。
“嗯,说服丁承渊的事情,吾就交给孝直你了,若是元通有什么不满,还望孝直代为周旋。”刘备厚着脸皮,殷殷相托说道。
有个愿意背黑锅的得力部下,就是轻松自在。
法正在这一点,比庞统做得要好多了,庞凤雏自诩聪明,但就是太聪明了,不愿意付出一丁点的代价。
——
刘封从刘备处蒙逼的回来,一路之,还在想着刘月嫁给自己的事情。
等回到营帐中和王异一说,王异先是一怔,然后面露喜色,连连向刘封道喜。
“少将军,你义妹可是品行不端,有让人不齿的事恶性肿瘤?”见刘封面露困惑之色,王异相问道。
刘封一怔,摇头道:“怎么可能,吾大妹性情文淑,与人无争,好端端的女子,怎么可能有污秽之事?”
“既然这样,属下再问一句,你义妹年已十八,为何一直未能婚嫁?”王异继续问道。
刘封想了想无言以答,这事情他还真没考虑过。
历史,刘备两个女儿一早就被曹纯掳到了北方,最后充入了铜雀台中成为了侍婢。刘备也没有机会当岳丈。
按正常来说,刘备应该会给刘月找一个有能力的年轻人,比如蒋琬、李遗这样的荆州、巴蜀大族子弟,但不知为何,刘备就象忘了一样,一直没顾及刘月的婚事。
“少将军,你有没有想过,刘月的心中,最想嫁的人是谁?一个被乱军冲散被俘、惊惶失措的小娘,在被救出之后,她最信任的男人会是谁?”
王异看着刘封的眼睛,轻言细语说着,这一刻,仿佛她就是刘月,就是那个在长坂坡时,被曹将淳于导掳掠于马的惊惶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