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郭照确实有。
步练师和孙尚香之间的书信不少,其中有一封,就无意中落到了潜入吴侯府的暗间手里。
信中步练师的叙述看起来都很寻常,但在最后一句却露了马脚,步练师提到了一个日期和时辰,说到那一天她到了吴国太府,与刘封见了一面。
这个特别的叙述很可疑,按理来说,步练师和刘封之间不可能有什么来往,就算有过接触,也是正常的交谈,没有什么好说的。
郭照凭一个女人的直觉来猜测,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郭照觉得她是最了解步练师的人。
同样的宠妾位,同样流离的身世,同样不得不靠着取悦男人位,郭照不甘心当一个宠妾,她要和步练师一样,靠着头脑位。
曹丕的正妻甄宓如今留在邺城,由于和曹植有些传闻,曹丕对这个从袁家抢来的妻子颇不满意,郭照终于迎来了取而代之的机会。
在她的心里,甄宓就是徐夫人。
她就是步练师。
“世子,你说孤男寡女单独在一起,这要说没什么事,谁能相信,听说吴侯已经起疑了,正在命人追查,要是真的是步练师和刘封有了苟且,这嫂嫂和小姑的丈夫......。”
郭照一边说着,一边拿眼神瞄向脸色铁青的曹丕。
刘封和步练师有私情,曹丕开心还来不及,当然不会生气,但郭照这一欲言又止,让曹丕想起了妻子甄宓和曹植之间的传闻。
郭照成功的勾起了曹丕的怀疑,又连忙谏道:“世子,以妾之见,这件事,连同证据一起报给父王,至于吴侯那里,我们不如且等一等,看看吴侯如何处理这件事情,也好有个借鉴?”
“哼,借鉴什么?”曹丕脸怒气涌,郭照这话里有话,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稍臾,曹丕才始冷静下来,郭照的话颇有道理,曹操的身体已经不行了,用不了多久,他这个世子就要继承魏王的位置,而在继承王位之后,曹丕盯的是皇帝的宝座。
在这个关键时候,他不能因为曹植和甄宓之间的传闻而失去理智,也不能因有了些许证据,就擅自作主破坏曹操应对孙权的总体部署。
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一并将可疑的证据交到曹操手里,至于接下来怎么处理,那是曹操的事情,而他曹丕只要留下一个识大体,懂进退的印象就是成功。
后续的事情发展,果如曹丕、郭照的料想,曹操得此消息,大为高兴,当着众文武的面,对曹丕狠狠的表扬了一番。
——
江东,建业城。
吴侯孙权最近心情很恶劣,步练师整天哭哭啼啼的,向他诉说不知哪里来的谣言,竟然在传他们的儿子孙珏父亲另有其人。
这真是无稽之谈。
狂怒下的孙权连杀了数个传播小道消息的侍从宫婢,最后把疑点集中到了离异的夫人徐氏那里,徐氏本来是正妻,又是孙权的表兄徐琨之女,亲加亲,按理说与孙权的关系,比步练师要强了不知多少。
但徐氏的性子执拗,又不如步练师善于迎合,以致最终只能和离,这一回步练师有了儿子,对徐氏来说,就是睛天霹雳。
“你是说,有证据证明刘封才是珏儿的父亲?”孙权碧眼怒睁,瞪着惊惶失措的徐氏。
徐氏被孙权持剑狂砍的样子吓倒,连忙把不知是谁塞给他的书信拿了出来,孙权一见是步练师的笔迹,心头遂起疑云。
“夫君忘记了当日之事了吗?要是还怀疑妾不洁,妾无可辩驳,今日就死在这殿前。”步练师抱着孙珏一头冲向柱子,摆出一副要撞死在孙权前面的架式。
旁边服侍的宫婢吓得连忙将她拦了下来,步练师这么一提,孙权倒是记起来了,那一晚步练师主动索取,让他欢畅淋漓的情景。
这怎么可能不是自己儿子,那些妄传的人,当他孙权是瞎子吗?
想到这一点,孙权再看步练师泪汪汪的泣怜样子,立马又心软了。
步练师靠着提前的谋划,躲过了一场危机,心中暗自庆幸。
孙珏究竟是谁的儿子,其实她也吃不准,前一天后一天的事,都有可能。
不过,因为这件事,步练师对徐氏恨了心,这正妻虽然和离,但依旧在兴风作浪,不得安宁。看来要找个机会除了才算安宁。
孙权因传言之事大开杀戒,在狂暴的杀戮中,他的性情也越发的让人捉摸不定起来,随着一众老臣的逝去,江东能让孙权听进谏言的人越来越少。
步练师因子显贵,又因她能劝说孙权冷静下来,让江东众人心服口服,她在孙权后宫中的地位因此更加的稳固。
——
曹操、孙权两方后宫之中,阴谋诡计充斥。
刘备一方,则相对要简单的多。
刘备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用人方面,短短三年时间,刘备势力猛涨,内部元从旧部、荆州士人、巴蜀士人各有诉求,让刘备颇为头疼。
接到关羽的调令以及刘封写来的书信,甘宁兴奋的在锦帆船仰天长啸。
这一年多来,他的日子过得太憋屈了。
投奔刘备之后,甘宁驻守江州、江陵一带的长江水道,主要任务是剿盗。
刘备势力横跨荆、益两州之后,长江三峡一带对峙隔阂的局面被打破,这一条黄金水道也跟着繁盛起来。
江州在西、江陵在东。
中间是水流湍急的江水,两侧是溪蛮、江盗出没的所在,蜀地的锦缎、荆州的粮秣等物资都是江盗们渴望得到的战利品。
甘宁绰号锦帆贼,是江盗中的前辈,由他来剿匪,比起其他人来说,要强数倍。
但剿匪这件事情,最根本的还是盗寇是谁,又是从何而来?
现在长江的江盗,与甘宁时期已经大不一样。
吴军大都督吕蒙在得了长沙郡之后,以夏口、陆口、长沙三地为支点,开始大量招募云梦泽一带的渔民、江贼为其所用,稍加编练之后,即派了出去对刘备的补给线进行袭扰。
考虑到孙刘联盟暂时还未破裂,吕蒙暗中下令,江陵以下的江面,盗寇们不得袭击来往商船,要维系孙刘两家商贸的正常往来。
而在江陵以,江盗们就不用顾及船只悬挂着谁家的旗帜,就算是挂着江东大族:如步家的旗帜,也当照劫不误。
这种不加区别的打劫方式,让杨仪、傅士仁等荆州的留守官员放松了警惕,沿江的刘备军将校在很长时间内都没有发现吕蒙的小动作,他们还误以为是江盗为祸太烈。
为此,甘宁因剿盗不力,还受了不少的责难和委屈。现在,终于要摆脱荆州的这些昏庸无能的官员了,甘宁心中自然兴奋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