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这日,林平之正坐于大堂与外祖父王元霸陪一面白无须的老者吃茶。
这老者正是当年为王家赐下那一块门头金匾的推手,东厂洛阳驻守太监李公公。
当然,他另外一个身份在场众人也心知肚明,正是东厂那位监察江湖之事的郑公公养子。
背后势力根深蒂固,要不然也得不到洛阳驻守这么个肥缺。
这位虽然平生贪财,办事却也实在的多,这么多年王氏一族的发家多有仰仗之处。
此番,林平之成就先天,因着他与王家旧日的情面,就此上门代东厂做些试探。
林平之一个如此年轻的先天高手,在他们眼中,可不能轻易的忽略,毕竟他接下来对于江湖的影响时间和程度太过长远。
林平之于此自然是心如明镜,多年在江湖中闯荡,也见过太多隐秘,他对于朝廷的实力底蕴自然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小觑。
况且,他本无那恨天不公,恨地不平的想法,对于这李公公递来的台阶就顺其自然。
一时间,两方宾主尽欢,谈笑之声不绝。
盏茶用罢,林平之示意身后侍立的表哥王家骏一眼,王家骏立刻会意悄悄退出,随即便引了数个小厮抬了几口大箱子进来,便再次退去。
含笑看一眼此刻已经笑得如同一个弥勒佛的李公公,林平之道:
“些许薄礼,不成敬意!”
说罢衣袖一拂,已将那几个木箱打开,但见一个木箱中是整整齐齐的金锭,余者都是些罕见的物件。
金佛,玉马,铜鼎,玉珊瑚,宝光隐隐,尽态极妍。
“好好好!林公子得罪了!”
李公公见了,登时眼角眉梢都是喜意,一瞬间也顾不得什么礼数,告一声罪,就捧起那一只最为出挑的玉马把玩了起来。
林平之识得那只玉马是前些日子里武当派送来的礼物之一,长逾三尺,晶莹剔透,乃是在天下也堪称有数的宝物。
不过林平之与王家众人于此也没有太多的执迷,便今日拿出来与这李公公结个善缘。
日后福威镖局和王家发展,与他少不了借重之处,单以林平之先天之力威慑可走不了太远。
此刻,见这位惊喜欲狂,林平之与一边的外祖父王元霸对视一眼,都露出了笑意。
正要说话,忽地林平之眉间微皱,发觉急促的脚步声向着这里赶来,一路不停,直到林平之身边,赫然正是刚刚退下去的表兄王家骏。
“?”
林平之顿时投过去了一个疑惑的眼色,倒不以为是表兄这么的不通人情事故,毕竟他前几日才被大舅舅与外祖父二人因为慢待贵客来了一番混合双打。
现在多少应该还有些记性。
那就是多半有关于自己的大事发生了。
果然,只听王家骏附到耳边轻声细语道:“表弟,外面有个漂亮的年轻姑娘在寻你,背后受了一剑气息微弱,说与你是旧日相识,求你去救上一救她爹娘。
姑父姑母知晓你在商议大事,本不愿打扰,只是这姑娘倔强的很,便是为她包扎了伤口,也不肯歇下等你,一直待在后院,那里候着。
姑母看不过眼,担忧她拖下去不妙,估摸着这边的大事也差不多了,便想着要你快些回去看看。”
年轻姑娘?
林平之闻言一怔,随即便意识到了什么,向一边尚自沉湎于宝物的李公公告个罪,便忧心忡忡的离去。
此刻,该谈的也谈的差不多了,有外祖父相陪,这位李公公看在宝贝的份上,倒也不会有什么芥蒂。
至于来人的身份,林平之不用去猜也知道了她的身份,这几日间华山派之上的冲突早已传遍了半个北方武林,尤其是洛阳城与华山派来回不过两日,更是早有耳闻。
不过因为昔日与岳不群的旧怨,林平之虽然不在追究,但也不代表他对之有什么好感,说到底只是相看两厌。
一路赶到自家门前,果见一个被包扎的颇为滑稽的身影靠在门外,被母亲和几个侍女陪着,眼巴巴的看向这一侧,正是岳灵珊。
瞧见林平之出现,她眼前一亮,便急忙扑了过来,哀声道:
“林公子,求求你,救救我们吧!求求你了!”
口中说着,眼里已淌下泪来。
林平之扶住她已有些战栗的身子,见她昔日里雪白的脸蛋上满是血迹与土尘,一双秋水眸子满是哀恸。
想起与她的几次相遇,与那悲剧的前世,登时心中一痛。
岳灵珊见他默然,不由急得哭了:
“林公子,我知晓以前是父亲实在对你不住,只是如今剑宗前来相逼,再也没有法子了。
原本以为爹和娘他们只要肯退一步,那么自然能保住所有人的性命。
只是前日里大师兄忽地回到了华山见爹爹,和爹爹说那剑宗此番早已动了杀机,不会放过我们气宗一个。
爹爹半信半疑,夜半出去偷偷探查了一番,果然发现了其中的蹊跷之处。
那剑宗的贼人们竟然已经将华山的各处出口都守了个严严实实。
若是爹和娘他们输了,只怕整个华山派都性命难保,求求你救上一救他们罢!”
说着,她眼中泪滴已一滴一滴滑落。
“好,我答应你便是了!”看着眼前人泪流满面,林平之心中颇不是滋味,见她身上伤势又要崩裂,忙抱住她回到后宅卧房中坐了下来。轻点穴道,止住她伤势恶化。
疑惑道:“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岳灵珊听林平之答应了,这才收住些眼泪,抽泣道:
“原本爹爹带我突围已经一败涂地,我也受了重伤,断无离开的机会。
是大师兄突然出手袭击,那风清扬似乎猝不及防,受了些轻伤,这才将我送了出来,只是那人的武功实在太高。就是受了伤,爹爹和大师兄也挡不住,只能让我快走。
我想着天下也只有你能解华山派的难处,便一路骑马直奔洛阳城来求你。”
令狐冲?
林平之闻言一怔,他倒不意外令狐冲为何会出手相救岳灵珊,只是风清扬这样的一个先天高手,若不是不设防,如何能被偷袭的到。
有些古怪。
至于救援华山派,林平之看着这一会放下心思后已经昏昏沉沉的岳灵珊,不由叹息。
岳灵珊没有想到的,或者说不愿去想的,林平之都早已想的明明白白。
那就是只怕两方到了这个时候,都已经分出了高下生死。
因为这路上求救来回会耽搁足足两日,只怕无论岳不群等人还是令狐冲,都没有想过林平之能济什么事。
他们只是知道林平之与岳灵珊的情分,想要让她能够在林平之这个先天高手的庇护下,安稳的活下去。
岳灵珊多半已是华山派唯一的幸存者。
……
“备马!”
安顿下来岳灵珊,林平之向外吩咐了一声,便收拾收拾离去。
原本他以为与风清扬对上的时间是在他彻底的消化的少林覆灭的得到的气运后,那时自然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孰料,这变故来的令人有些猝不及防,林平之也只得提前行动了,正好可以应岳灵珊所求去上一遭。
不过这也算得上一个机会,毕竟风清扬既然受了轻伤,还刚刚对华山派出手,那么他的精气神都短时间恢复不到完美无瑕的地步。
对于林平之也是个机会。
至于从少林众僧身上得到的气运,林平之也炼化了七八成,虽然不太完美,也已经足够。
但愿华山派的其他人能够活几个下来,林平之心中颇为悲观。
毕竟整个华山派中,除了岳不群与令狐冲外,其他人给林平之的感官都是不差,如那英姿飒爽的宁中则,也如沉稳宽厚的梁发。
“少爷,马到了!”
思绪万千中,马夫牵了一匹宝马过来,林平之便止住念头,吩咐几个侍女一声:
“照顾好她。”
便打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