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点心匣子是‘正明斋’开在小吃街的分店。
店内面积不算大,柜台里面摆着琳良满目的点心,后面靠墙的货架是花纹精致的点心匣子,这间店除了老四九城人喜欢的京八件,还有槽子糕、缸炉、桃酥、茯苓饼、龙凤饼等。
“你们都自己挑,我管付钱。”陆云谦大方笑道。
一回头,陆云谦就看到了店门口戴着蛤蟆镜的大块头。
“你也进来挑一份吧,带回家给父母当零食吃。”
丘比特摆着肩膀横着走进来,冲着柜台里面的售货员挥了挥手,道:“我们家的人拿点心当早饭!对了,老板,那边还有卖糖瓜儿的店……”
陆云谦瞅着跟小孩子似的大块头,大方允诺:
“想吃糖瓜儿?待会儿去买吧。”
听着两个男的在旁边嘀嘀呱呱,程嫣咬着手指头,心里忐忑,她害怕拎着如此高档稀罕的礼品回家,被邻居们看见落人口舌。
旁边的两个男的,却是大大方方的在吩咐售货员给他们装盒。
“我们也不挑了,就麻烦同志给我俩包一样的吧,像什么萨其马、蜂蜜蛋糕、桃酥、黄酥月饼,缸炉、桃酥、茯苓饼这些个都来一份儿。”岳巍笑眯眯的跟售货员说道。
陈钢回头,将陆云谦飞快的看了眼,沉声道:“我们要福禄寿的盒子。”
“我就不跟他一样,给我用丹凤朝阳包吧,包漂亮点哈。”
“你们两个别着急,一样一样来啊。”
柜台里面的三个售货员忙得不可开交,手里拿着长夹,按照顾客的吩咐一样一样的点心装进点心盒的防油纸规规矩矩摆好,看着就好可口的样子。
“他们这是要带回家转手送礼吧。”程嫣暗想。
老四九城人过年过节串门送礼物,要想拿得出手去,一般选择点心匣子加个水果蒲包或两瓶酒或一斤茶叶。
眼看就快过年,老妈肯定又要张罗着给悄悄给轧钢厂领导送年礼。
以确保老爸在轧钢厂的工作稳当。
“我也挑几样吧。”思及此,程嫣看向那边正在忙活的售货员小声说道。
“姑娘你先等一等啊。”售货员耐心笑道。
程嫣羞赧的笑了笑轻点头。
待会儿回家路,一定要想出一套说辞应付老妈的盘问。
陆云谦很久没吃到这般精致点心,也跟着买了两份,拎着带回宾馆当下午茶的茶点,几分钟后,几个人是人手拎着一份点心匣子走出‘正明斋’。
岳巍不住地跟老板道谢,“谢谢老板,祝老板新年快乐,早生贵子哟。”
“什么时候生贵子,这件事你得问嫣嫣——”陆云谦出来逛了半天,心情明朗,也就顺着别人的话戏谑身旁丫头。
程嫣害羞的捂着脸跑到街。
刚好这时,馄饨店老板娘看到丘比特终于出来,站在馄饨店的炉子后边儿高声喊道:“国宝啊,你们的馄饨好咧,快来店里吃吧。”
“好耶。”
吃了馄饨,陆云谦还有点意兴阑珊,便让丘比特开车送程嫣回家。
跟丘比特说了,晚他逛完街自己回宾馆。
大概是陆云谦身影挺拔,生的俊朗刚硬,拎着一盒绑得漂亮的点心匣子慢悠悠的穿梭在小吃街熙熙攘攘人群中,还吸引了不少回头的目光,尤其是那些未婚的大姑娘。
姑娘们没想到晚出来逛街,竟然还能碰到长得如此俊俏的男子。
想追去跟人家搭讪,可是苦于这个年代姑娘家的那份薄面儿。
陆云谦并不晓得有姑娘们对他行注目礼。
走着走着,前边卖烤红薯的小摊,手里拿着火钳在炉子中间干活的小年轻,一边给顾客拿烤饼,嘴里说着什么,听着声音有些耳熟。
在他身旁还有个同样穿着军大衣的大妈,拿着一杆秤在给顾客称红薯。
“那不是当年和我一起辍学的王铁树吗?”
恰好这个时候,几位顾客捧着纸包的烤红薯和烤饼离开。
陆云谦缓步走到烤红薯摊,看着脸颊被冷风吹得红红的男子,朗声道:“王铁树!!在这儿做生意呢?“
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王铁树倏地抬头。
擦了些煤灰的脸,在看到走近的高大挺拔的人顿时惊愕的张大了嘴巴。
“你……你是陆云谦吧?”
……
大杂院。
杜建国跟轧钢厂请了假,下了个早班儿。
匆匆赶回家,推着自行车一进院儿,就看到院子里面满地狼藉,尤其是每次回家都会习惯性地朝陆家的宅子看几眼的男人,顿时就看到陆家两间老宅外面,满地都是落的玻璃渣和木渣滓。
“这是咋回事?”
再看看陆家的门窗,杜建国顿时倒吸一口冷风,这哪还有什么门窗。
窗子木框都被砸烂了。
一看就是打砸的。
“天哪,这是谁干的?”杜建国当即心里一沉,一股不好的预感冒出胸口。
陆家小子看着温良,其实一点也不弱,反而给人不怒自威的感觉,若是追究起来,恐怕整个院儿的住户都脱不了干系。
此刻,已是下午五点多,眼看就要擦黑了,院儿里早已是炊烟袅袅。
女人们都聚在屋檐下操持一家子的晚饭,他们似乎没人注意陆家老宅外面的一地狼藉,不时传来低低的笑声。
杜建国赶紧把自行车锁好。
快步走进自个家堂屋,看到婆娘陈湘阴沉着一张脸坐在火炉边。
“桂枝在屋里躺着呢?”杜建国走到厢房门口朝屋里瞅了眼问道。
厢房内,杜桂枝听到老爸下班回家了,赶忙从被子里面坐起来,红着眼圈,“爸,我要和余常海离婚!”
“桂枝啊,你是不是看到陆家小子回国就动了心思?”
杜建国把房里的灯摁亮,走进房间问道。
“我本来就不想嫁余常海!心里一直喜欢的也不是他,而是陆云谦,爸,你知道的……”杜桂枝靠在床头,红着脸嘀咕道。
她妈听到这句话,憋在心里的火气腾的一下熊熊燃起来。
蹭的一下起身走进来,指着不争气的女儿骂道:“你以为自己还是清白之身呢?人家姓陆的眼瞎了还会喜欢你?没听隔壁程家那个婆娘说吗,他已经是程家二女婿了!”
“我不管!这个婚,必须离。”
杜桂枝抬起手臂,用衣袖擦着眼泪,一脸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