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坐了回家的公车。

和往常一样，他选择了一个靠窗的角落位置，远离人群的中心，低着头坐着。

他心里默默想着。

晚要怎么帮母亲清理身体。

家里还有那些地方需要打扫卫生。

晚餐要做些什么，剩下的钱该怎么花。

生活的琐事足以将一个人填满，根本没心情去考虑太多悲伤与痛苦。

这就是亚瑟现在的人生。

仅凭不知为何继续下去的惯性，麻木的活着。

骤然。

亚瑟感受到了一道目光的注视，不由的缓缓抬起头，望向那道目光的方向。

是一个孩子。

一个和自己露出一样愁苦表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孩子。

孩子深深的望着亚瑟，仿佛在用无声的语言对亚瑟说着，他和对方一样，今天也很倒霉。

但。

他不应该这样的。

亚瑟望着孩子忧愁的目光，内心一阵紧缩。

他可以糟糕，可以愁苦，可以为这惨淡的人生而愁眉苦脸。

但孩子不可以。

他还有大把的美好时光可以享受，还有无尽可能的未来可以争取。

如果在这时候，就露出这幅表情的话。

还怎么打起精神，努力的为生活而奋斗呢？

想到这里。

亚瑟内心的喜剧演员之魂，便不由的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几乎是无师自通的。

他露出了一个小丑般滑稽的表情，表演无比的自然精湛。

比当初拿着广告牌时的样子，要有趣一百倍。

“哈哈。”

孩子看着亚瑟露出的滑稽表情，嘴角禁不住向扬起，发出了一丝银铃般的声音。

这道声音。

宛如清泉，流入亚瑟的心中，为他死寂的心脏，注射进了一丝能活过来的药剂。

亚瑟开始更卖力的表演。

他用双手勾住脸颊，拉扯出一个夸张无比的搞怪笑容。

眼珠也向泛起，露出眼白，做出一副夸张痛苦的表情，宛如一个被英雄击败的滑稽小丑。

“哈哈哈……好有意思……小丑……”

孩子指着亚瑟的方向。

笑声越发响亮清脆。

他眼中的愁苦和阴霾，也随着开心的笑声，一点点的消散开来。

亚瑟心中不由的更加满足。

他梦想成为的喜剧演员。

不就是现在这样么。

给他人带来快乐，让孩子的脸绽放出笑容。

“乌拉拉，邪恶的小丑就要把正义的英雄给……”

“你在做什么？！我的天，你是精神病吗！！”

就在亚瑟的表演，即将到达最精彩的部分时。

一道尖锐的女人喊叫声，陡然打破了亚瑟的话语。

那是一个普通的中年女性。

她惊恐的望向亚瑟，双手将小孩轻轻环抱住，仿若护崽的母鸡一般。

在她的视角中。

手舞足蹈的落魄青年人亚瑟，和伤害鸡仔的饿狼没什么区别，都是城市的毒瘤。

她要保护她的孩子。

不受这种人渣的侵害。

“妈妈，这位先生没有恶意，他刚刚只是在……”

“闭嘴！你还这么小，你懂什么！”

黑人母亲厉声喝道，打断了她儿子的解释。

接着，用锐利且警惕的目光望向亚瑟，声音尖锐道。

“先生，我不知道您有何目的，是否和哥谭最近流传的变态炼铜者有关，但请您不要骚扰我的儿子！！”

黑人母亲的话语，看似很有礼貌。

但一字一句，无不深深刺痛了亚瑟的心。

变态……炼铜……骚扰……

原来，自己的表演。

在他们眼中，都是这样肮脏的事情么？

“很抱歉，夫人，我为打扰到您的孩子而感到深深的愧疚。”

亚瑟垂下头。

他刚才笑容满面的表情，顿时化作深邃的平静，苦笑着叹气道。

“哼！”

黑人女性冷哼一声，也没有多说什么，抱着孩子便往车厢前排走。

和这种城市废物多说话，只会降低她的层次，同时增加被他伤害的风险。

最好的做法。

就是不要和他扯一点关系。

望着女人远去的背影，以及孩子不舍的回头，望向他的目光。

亚瑟顿时觉得很难过。

他想大哭一场。

他想激烈的和黑人母亲辩解，告诉他自己没有骚扰孩子，他只是在逗他开心。

他想让所有人都认同他的身份，将他当做一名喜剧演员来尊敬。

他想要很多。

却一样也无法得到。

内心的悲痛和苦闷，让亚瑟的心脏感觉一阵窒息，他喘不过气来，泪水就在眼眶中打转。

或许，他很快就能大哭一场，将所有情绪都发泄出去了吧。

可。

偏偏在这时。

那可恨的生理性缺陷，再次发作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亚瑟不受控制的大笑起来。

眼泪顺着他的脸颊向下流淌，眼角也露出了悲伤的弧度，但笑声却无法抑制。

“哈哈哈哈哈哈……”

他捂住嘴，想把笑声控制住。

却怎么也无法抵抗身体的本能。

坐在前排的黑人母亲，嫌恶的望了一眼身后的亚瑟，对着身旁的小孩低声说道。

“看吧，我就说他有精神病，正常人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笑出声来。”

“以后少和这些人接触，他们的结局，只会死在哥谭阴暗的下水道中。”

黑人母亲恶毒的话语，和她之前展现出的礼貌和涵养，全然不同。

小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接着，他回头望向亚瑟的位置，眼眸中闪烁着困惑的光芒。

那个坐在后排的叔叔，嘴发出的明明是笑声。

可为什么。

眼睛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