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三十日,阴。
母亲又问了韦恩老爷的事情。
她曾经是韦恩家的员工,与韦恩老爷似乎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风流韵事。
当然,也可能如心理医生所说的那样。
她心心念念的信件,只是老年痴呆的一种妄想症状。
但不管怎样。
有机会的话,我还是想向韦恩老爷问清楚,当年的一些事情。
祝您早安,午安,晚安,一天都安好。
深夜。
亚瑟忙完了一天的家务活之后,一个人默默的写下他的【笑话日记】,对着镜子发呆。
回忆起今天发生的一切,他感觉有些开心。
他得到了一支枪。
见到了一位对他友善的女孩。
就连母亲,也因为烦躁韦恩老爷的事情,而出奇的没有咒骂他。
一切似乎都没那么糟糕。
他觉得用一件颇有仪式感的事情,来庆祝这并不糟糕的一天。
打开冰箱。
他开启了一罐冰爽的廉价啤酒,感受着酒液顺着喉咙流进胃里,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抖。
舒爽!
亚瑟已经很久,都没有这种舒爽畅快的体验了。
哒啦啦啦——
电视机中,播放起舒缓的音乐。
气氛恰到好处。
心情恰到好处。
亚瑟的身体,伴随着恰到好处的一切,开始慢慢的舞动起来。
一开始还有些僵硬。
伸腿,摆手,摇头,每一个动作都模仿着别人的样子,看去有些不自然。
但,随着亚瑟的内心,渐渐沉浸在周遭的环境中后。
他的躯体开始变得无比灵动。
踏踏,踏踏。
他踢腿,挥手,肌肉随着音乐,随着心情还是收缩扩张,心境不断的向翻腾。
“哦,先生,这是何等优美的舞姿,我能和您一起跳一曲吗?”
“当然可以,我亲爱的女士,请吧。”
亚瑟伸出手。
对着虚空之中,空无一物的存在,露出一个绅士般的微笑。
这是他有生以来,露出的最自然的笑容。
原来。
他也可以做出这么帅气的动作,释放出这么优雅的气质啊。
或许,母亲天天在他耳边喊的话语没错。
他的体内,可能真的流淌着韦恩家的贵族血脉。
踏踏,踏踏。
舞蹈还在继续。
只是从亚瑟一个人的独舞,变成了他与虚空“舞伴”的双人舞。
亚瑟沉醉到极致。
一分钟,十分钟,半小时。
跳了不知道多久。
亚瑟的呼吸粗重起来,汗液也夹杂在头发和皮肤之,让他感觉有些难受。
他喜欢这种“难受”。
喜欢这种不用考虑一切,尽情发泄之后的,身体自然而然的“难受”。
“wow,完美的一支舞,感谢您的陪伴,美丽的女士,祝您安好。”
亚瑟对着虚空中,那个他幻想出来的“舞伴”,深深的鞠了一躬。
接着嘴角勾起一抹幸福的笑容,缓缓的瘫倒在了沙发。
他很满足。
和以前不一样,拥有了手枪之后,他至少获得了“幻想”的能力。
这样就够了。
只要能幻想着得到幸福,就足够支撑着他,努力的生存下去了。
“感谢你,我的活计,你带给了我一切。”
亚瑟在疲惫之中。
意识模糊的掏出了兜中的手枪,眼中闪过一丝迷醉之色。
这支枪,给他的生活带来了新的色彩。
因为有了它。
自己才拥有了最起码“幻想”的勇气。
所以。
作为回报,自己是不是也应该让这把沉寂了许久的手枪,绽放一下属于自己的光芒呢。
亚瑟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此刻的他,早已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虚幻”了。
他把自己当成了一个聚光灯下的贵族少爷,一个彬彬有礼的儒雅绅士。
一个和底层的自己全然不同,无论做出任何事情,都无人敢质疑的存在!
他的右手食指,轻轻的扣在手枪扳机之。
朦胧的大脑催动手指肌肉,梦幻中的环境如药物一般,催使着亚瑟扣下扳机。
开吧。
似乎是枪在说话。
开吗。
似乎是自己在说话。
开啊。
似乎是那个黑人女孩在说话。
敢开么?
似乎是老板,是混混,是黑人母亲们,在挑衅着说话。
不知是被枪怂恿。
还是被女孩鼓励。
亦或是被那一个个挑衅他的人,所刺激。
亚瑟扣下了扳机。
啪嗒——
清脆的声响,打破了寂静安宁的环境,打碎了一切朦胧梦幻的虚影。
亚瑟的眼眸中宛如雾气一般的东西,瞬间消散开来。
他迷茫又惊恐的望着四周。
没有女孩,没有混混和老板,没有舞伴。
只有一只被打碎了的玻璃杯,和继续放着音乐的电视机。
“亚瑟?外面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听到枪声了?”
“是电视,对,是电视的声音,母亲。”
亚瑟下意识的把电视机的声音放大。
一个人呆滞的坐在沙发,望着镜子中自己迷茫而又惧怕的样子,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他刚刚……
做了什么?
亚瑟端起手中的枪,第一次细细的打量它。
诚如斯塔克所说的那样,这是一把做工粗糙的劣质手枪。
枪身还有着深浅不一的划痕,看样子应该不是第一次被贩卖了。
尽管如此。
亚瑟望着它,依旧如望着自己的爱人一般,深邃且真挚。
他的内心莫名的涌现出了,无数复杂的情绪。
因为这把枪,仪式感完成了。
今天。
是他第一次过不那么糟糕的日子。
第一次被女孩搭话。
第一次一个人跳舞,一个人疯狂。
以及。
第一次……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