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莹莹后退半步，眼中闪过一丝同情。

她自然知道眼前这人是拿来背锅的，但怀王因为世子的病情，已经勃然大怒，楚氏医馆的人，只要被抓到了，一个都活不成。

不过，她不可能因为这一丝同情就泄露情报。

毕竟，这事关系到京都安危。

当她确认不能从楚源这里获得更多情报后，便打算离去，改日再审。

楚源看着众人转身，倒也不奇怪，只是悠悠说道：“我楚源烂命一条，死了没关系，但京都那边的人要是死了……啧啧。”

能够让千里之外的京都如此紧张，楚源能够想到的就是在京都之中，也有人患了和世子相同的疾病。

而且，位高权重！

高到连世子的命都不重要了！

铁莹莹闻言，转身质问道：“你知道什么最好说清楚，不然刑部的……”

对于对方的威胁，楚源毫不在意，反而指了指一旁的七品医师长袍下的污渍。

“你们来得很匆忙。”

“匆忙到这位七品医师连沾染了药渣的衣物都没有换就赶来了……”

“而京都至怀州路程超千里，又正值汛期，官道泥泞，但你们脚上却没有淤泥，反而是衣袍上沾了些许泥土，说明一直在马背上，中间连换洗衣物的时间都没有。”

“但偏偏来到怀州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怀王府救治世子，而是来审问我。”

“这说明世子的性命和你们此行的目的比起来，根本就不重要。”

“在京都之中，有人的命……比世子还贵重！”

铁莹莹闻言，看向了一旁的医师，对方几步上前，一手搭在楚源的手上，开始询问对方是怎么知道这些情报的。

“刚刚推出来的。”楚源看着医师的眼睛，冷静道：“我只想死个明白。”

“他……没说谎。”

医师回过头看着铁莹莹，满脸的疑惑。

这家伙……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透过只言片语和身上的药渣残余就获得了如此重要的信息。

不简单啊！

铁莹莹看着楚源，突然起了好奇心。

“请华安世兄先到怀王府给世子吊命，我接着审问他一番。”

被铁莹莹称为华安的医师闻言点头，转眼就消失在了牢房之中。

铁莹莹一挥手，狱卒很识趣地离开，只留下了牢房内外的两人。

“卷宗上说，楚源为人木讷，不知变通……可我怎么觉得，你聪明的有点过头了。”铁莹莹笑了笑。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自有大机缘。”

“我临死前突然开窍，也不是说不通吧。”楚源随口胡掐到。

铁莹莹也不生气，只是接着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什么都不知道了！”楚源摇摇头，“但我如果能看到世子的病历，想来也能推出一些东西。”

他对于这件事也很稀里糊涂的，还不如铁莹莹知道的多。

但他知道，京都的事情过于隐秘，铁莹莹不可能给他一个嫌疑犯看卷宗之内的东西。

唯独世子这边的病历，是他唯一可能从铁莹莹这里获得的情报。

铁莹莹犹豫片刻，右手一翻，世子病历的副本出现在她的手中。

楚源看着一愣。

储物空间？行吧，人工测谎仪这种超能力都出来了，也不差这点东西……

不等他细想，铁莹莹就把副本丢了过来。

楚源连忙接过，翻阅起来。

上面有他的师傅，楚氏医馆馆主楚世仁这一个月来的行医记录，记录着世子病情的和相应的药方。

一个月前，世子只是出现了腿部水肿的情况，接着出现了心悸、气短的情况，在十天前水肿已经遍及全身，并且趾端麻木，三天前则是出现了心力衰竭的症状，并且时不时会陷入昏迷之中。

在之后，因为楚世仁连夜跑路，就没有记录。

每次出现新的症状前，楚世仁都恰好换了药方。

看上去还真有点像是他在搞鬼的样子。

但依照楚源对他的了解，这种可能性不大。

说老头子医术不精那是真的，毕竟快50岁的人了，也还只是个八品医者，但要是说对方蓄意谋害，那绝对是无稽之谈了。

要么是世子的病的确很棘手，要么就是……老头子下错药了。

但畏罪潜逃这一点肯定是洗不掉了，更何况还是连夜带着女儿离开的。

养的儿子终究还是不如女儿亲啊！

跑路都不带我！

楚源一边吐槽，一边仔细观看病历。

这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可能。

在病历一旁，楚世仁还标注了一些东西。

其中，一个脚气攻心的词汇仿佛让楚源倍感熟悉。

好像在哪里见过……

心悸、气喘、呕吐……神志恍惚、心力衰竭……

从趾端开始遍及全身的水肿……脚气攻心！

联系到这些症状，他突然想到了自己前世仅在书本上看过的一种病。

前世的日本，险些因为这种病在军队中的蔓延而亡国。

在某次的日俄战争中，因为这个病而死的人，甚至超过了战死的人数……

而病因，却简单的笑死人。

这病叫维生素B1缺乏病，又称脚气病。

世子所有的症状，都与楚源所知的脚气病的特诊吻合。

和那种有真菌感染引起的脚气不同，脚气病是真的会死人的。

蔬菜、杂粮，还有部分肉类，都可以为人体提供所需要的维生素B1。

世子患这个病，是因为他吃得太好，而且还有些挑食。

“哈……”楚源突然笑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这一趟局子，蹲的不值当。

“你疯了吗？”铁莹莹不解，还以为是楚源受不了打击，精神失常。

楚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我能活下去了。”

他抬起头，看了眼铁莹莹，开口道：“京都里面得此病的人，该不会是在军营之中吧？”

楚源此言一出，铁莹莹面露异色。

“看来，我猜对啊。”

世子，还有京都的那些士卒，运气未免有些太差了……

能从诸多食物中精准避开所有含有维生素B1的选项，从而患上这个脚气病，还真的挺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