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混蛋,败类……”
苏雨眠一边咬着牙咒骂,一边给沈缘溪转账。
沈缘溪手指飞快,眉开眼笑。
苏雨眠没好气地问道:“这次不会再坐地起价了吧?”
“说得这么低俗干嘛?这是音乐,是艺术!”
“???”
没给苏雨眠发飙的机会,沈缘溪轻咳一声,修长的手指舞动,星河再度垂落人间。
“离人放逐到边界,仿佛走入第五个季节。
昼夜乱了和谐,潮泛任性涨退,字典里没春天。”
慵懒的嗓音再次响起,原本气得炸毛的苏雨眠,瞬间便沉静了下来。
看着那副虚妄的画面,看着那个孤单又灿烂的人,她忍不住呢喃道:“沈……缘溪,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离人挥霍着眼泪,回避还在眼前的离别。
你不敢想明天,我不肯说再见。”
此时此刻,沈缘溪已经听不见苏雨眠的低声呢喃,分明是自己弹唱,他却像陷进了深渊。
深渊里并不昏暗,反而璀璨绚烂,漫天星河在脚下流淌,不知源头,不知尽处。
抬头仰望,看见的不是天空,而是同样的深渊。
无数的记忆纷飞,如走马观花般浮现。
那是另一个世界,他来的那个世界。
似乎有人在与他对视,相隔了两个世界的时间和空间。
他一时泪流满脸,因为那是他的妻子和儿子。
头顶的深渊有星辰坠落,仿佛消散于无尽的虚空。
伴随星辰同时逝去的,还有妻子和儿子的笑脸。
沈缘溪连忙伸出手去,握住的却只有流沙,顷刻便渗透指缝滑走。
来不及伤感,脚下星河涌动,有星辰徐徐升空。
心随意动,转头看去,在这个世界的尽头,站着一个二十二岁的少年。
漂亮的桃花眼下,有着一颗泪痣。
他与沈缘溪四目相对,却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随即支离破碎,化作虚无。
“有人说一次告别,天上就会有颗星又熄灭。”
当最后一颗星辰升入天穹,沈缘溪缓缓睁开眼睛。
吉他弦的声响已经停止,只剩下他颤抖的尾音。
“再见。”
不知是说给谁听,他自言自语般念道。
“从没听过的歌……这是你写的?”
苏雨眠眼眶泛红,激动地问道。
沈缘溪摇了摇头,轻笑道:“梦里听见的。”
“那还不是你写的?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离人》。”
“离人……你怎么哭了?”
苏雨眠重复着念了遍歌名,突然发现了震惊的一幕。
沈缘溪微微一愣,抬手摸了摸湿润的脸颊,咧嘴笑道:“因为是告别啊。”
苏雨眠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告别,伤感,孤独……没错,这首歌就该这么唱!”
说完,她称赞道:“曲子很好,歌词很好,弹奏很好,演唱很好。”
一连四个“很好”,满是惊艳与赞美。
沈缘溪附和道:“你的吉他也很好。”
听到这句话,苏雨眠脸色一变,赶紧抢过沈缘溪手中的吉他,死死抱在怀里。
“再好也是我的。”
“这么紧张干嘛?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你到底识不识货啊?这可是……”
说到这里,话音戛然而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苏雨眠猛地凑近身来,双眼满是渴望。
淡淡的幽香扑鼻,沈缘溪下意识双手环抱胸前,身子后仰道:“唱歌两百,其他的另算。”
“???”
苏雨眠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意,好声好气地问道:“那个……这首《离人》我能不能唱?”
沈缘溪奇怪地问道:“我锁过你喉吗?”
“没有啊。”
“那你问个毛?”
“不是……我问的是,能不能让我在舞台上翻唱,商业化的那种。”
看着眼巴巴的苏雨眠,又瞥了眼她怀中的吉他,沈缘溪恍然大悟道:“你是歌星?”
“差不多。”
“老实点,差多少?”
“呃……也就差个几百万的粉丝。”
“三流歌手?”
“很接近了。”
“具体点。”
“酒吧驻唱。”
“……”
沈缘溪满脸无语,合着你就是一卖唱的,搁这指指点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明天就要领“最佳歌手”奖呢。
总算是弄明白了,这个叫苏雨眠的丫头,为什么总是晚出早归,房门紧闭,感情酒吧夜间才开门,上完班直接回来补觉。
一个悲剧演员,一个酒吧驻唱,也难怪会合租到一块,还不是图便宜嘛。
想到这里,沈缘溪握住的手机,总感觉有些隐隐发烫,像是摸着自己的良心。
“看来这丫头也没什么钱啊。”
虽然是凭着本事赚了人家三百块钱,但沈缘溪还是不免有些愧疚。
面对一脸期待的苏雨眠,沈缘溪和蔼地点了点头。
苏雨眠欣喜若狂,粉红的小兔子上下蹦跶,激动地问道:“你……你同意了?”
沈缘溪擦去脸颊的泪水,善解人意地笑道:“两百。”
“???”
用着天使的面容,说出魔鬼的语言,还是那样的云淡风轻。
苏雨眠忍不住问道:“医生有提醒你定期复查吗?”
“翻译翻译。”
“我怀疑你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
“你们这举报诽谤,有没有奖金可以拿?”
“不是……为什么你唱歌的时候,和不唱歌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啊?”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
苏雨眠实在跟不上沈缘溪的大脑思路,因为她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
虽然很不想与疑似精神病患者的家伙扯上关系,但为了那首惊艳到无以复加的《离人》,她轻咬嘴唇,商量道:“两百就两百,不过……能不能明天再给你?”
“你今晚要托梦还是招魂?”
面对着沈缘溪那张可以气死人的嘴,苏雨眠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我身上没钱了,酒吧工资是日结。”
看着苏雨眠黯淡却倔强的眼神,沈缘溪好心提醒道:“你没朋友吗?”
“你还是人吗?”
对视片刻,沈缘溪无奈地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看来我离万恶的资本家,还相差甚远啊。”
说完,他大手一挥,神情豪迈。
“纸来,笔来!”
“干嘛?”
“不想唱《离人》了?”
虽然不明白沈缘溪想要做什么,但一听到《离人》两个字,苏雨眠顿时喜上眉梢,粉色的小兔子蹦跶着就冲进了房间,拿来了一支笔和一张空白的纸。
将纸张摊平在茶几上,沈缘溪俯身便开始书写。
此时正值中午,窗外的阳光渗透玻璃,燃起微弱的火炬。
那些温暖明媚的色彩,落在少年的肩头,轻吻着他的脸颊。
肌肤略微苍白,却不显得渗人,反而有种病态般的美感。
看着这样的沈缘溪,苏雨眠不禁有些痴迷,但更多的是遗憾。
“多好看的一个人啊,为什么偏偏能说话呢?”
就在苏雨眠暗自惋惜的时候,沈缘溪将纸笔都递了过来。
“看看吧。”
苏雨眠下意识接过,只是看了一眼,又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字也写得那么好看,为什么偏偏能说话呢?”
愈发觉得遗憾,苏雨眠认真打量起了手中的纸。
“这是……《离人》的曲子和歌词?”
“感谢的话就不用多说了,其实我喜欢实际点的。”
“你表现得够明显了……可为什么要写下来呢?”
沈缘溪疑惑地问道:“你不是要拿去唱吗?”
苏雨眠点头说道:“是啊,但曲子和歌词,我都已经记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