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如白捂着左肩定了定:“我只是担心她的安危。”
不说还好,他一开口,九真仙人暴怒,不顾他的伤,硬是将他扯到了没人的地方。
“呵!担心她的安危?!你当初拿伏魔剑刺向她的时候怎么不担心呢!若不是我及时出现,恐怕她就是你剑下的亡魂了!可怜的梦儿还央求我不要告诉其他人,她害怕几个师傅来找你寻仇……她到死,心里想得都是你!”
九真仙人鼻子一酸,不想在他面前失态。可怒火无从发泄,眼前这人,他恨不得挫骨扬灰。
一想到梦儿曾经那样放下身段地哀求,求他不要伤害他,他便越恨他。
平日里,萧如白不争不抢,万事不靠前,活得如空气一般倒也罢了。但此刻他站出来,说什么担心梦儿的安危,真是笑话!
天大的笑话。
萧如白定在原地,他仿佛看到高傲不羁的梦璃苦苦哀求的情景,想起她心里的痛,她绝望的眼神,思之种种,皆回之以切肤之痛。
他闭上眼睛,有泪从眼角滑落,苍白的脸上是难掩的悲怆。
“你少在这假惺惺了……”看他那个样子,九真仙人悲从中来,鼻子一酸索性转过身去。
“我对梦儿是真心的,我会证明给你看。”萧如白说得坚决。
“怎么证明?再伤她一次还是再杀她一次?说呀!怎么证明?!”九真仙人悲愤交加。
“用我的命。”
他的命……
九真仙人想到了魂石,心里隐隐冒出某种想法,意味深长地盯着他良久。
……
……
烟萝晃着天帝的手臂撒娇:“您就让我去吧!”
“可是,现在凡间并不太平,你独自下凡,我怎么放心得下!”
“您忘了,我可是有宝贝在身,不怕的,您就让我去吧。”
烟萝眨着水汪汪的眼睛,满是祈求:“整日侍弄花花草草的,我都快闷死了,我也想为三界出一份力!再说了,同为女仙,我的身份能便宜些,一旦找到梦仙,就能帮她早日觉醒,三界也就早一日有了保障。”
天帝自知说不过她,犹豫再三:“记得穿上……”
“穿着呢!”烟萝欣喜若狂,开心跑了出去。
“记住,安全第一。”
“知道啦,知道啦……”
……
……
饲梦馆。
陆子令掏出一块令牌拍在梦璃手里,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宫恒奕也伸长了脖子一探究竟。
这是块紫檀木的牌子,拿在手上沉甸甸的,四周雕刻的蟒纹大气庄严,一看就是皇家的东西。
“这这这……不会是假得吧!”宫恒奕有些吃惊,跟这个比起来,他送的那些东西被说成破铜烂铁,好像也不为过。
但他气就气在陆子令那骄傲样子上,在临州,论嚣张跋扈,无人能出他宫小爷之右,可到了京都,皇家大过天,被压了一头,他心里十分不痛快。
“如假包换,郡主令牌就交给你了,梦璃美人儿。”陆子令勾了梦璃的下巴,慷慨道。
“我说吧!肯定是假的,他一个大老爷们,怎么会有郡主令牌,梦璃,你别被他骗了!”
梦璃低头含笑,并不解释。
“菜好了!菜好了!”
小灰张罗着上菜,抬头一见宫恒奕,盘子差点摔地上。
她吓得抖了起来,不由自主往后退。
“看看,看看!”陆子令哼笑一声,“他跟谁都八字不合!”
“小灰,你没事吧?”泫珂赶紧上前询问。
小灰牙齿打磕,面色惨白,被带回了屋里。
“唉,长得丑就不要出来吓人了,看把小姑娘给吓得。”陆子令忍不住调侃,连梦璃也纳闷。
“大家别担心,”泫珂忙着摆放碗碟:“小灰可能年纪小,有点怕生,她第一次见云戟的时候,也吓得够呛呢!”
餐食上毕,众人落座。
梦璃朝门口又看了一眼。
他可能不会来了吧。
夜神所司,公务繁忙,一定脱不开身吧。
“主子……”泫珂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
“没事,大家吃好喝好!”梦璃堆笑,心里却空了一块。
宫铭悠捏着帕子的手已经汗津津的了,她再三酝酿,终于鼓足了勇气:“梦璃姑娘,人……都到齐了吗?”
“嗯。”梦璃有些失神,胡乱应了声。
宫铭悠:“……”
“云戟在厨房温酒呢,”泫珂拍拍她的手,“一会儿就来了,别担心。”
宫铭悠低头,脸有些烫,好像心事被发现了一般。
她使劲咬了咬唇,决定豁出去了,站起身来道:“我……去帮忙。”
她走得飞快,生怕大家会就此议论,或者多看她一眼,但她实在是想多了,桌上的人忙着谈乐,并没有多注意她。
院子里的风冰凉,打在脸上让她清醒了不少,她站住脚正犹豫着,抬眼便瞥见厨房里云戟温酒的身影。
他侧着脸,脸上铺了层金色的烛光,高挺的鼻梁挑起硬朗的曲线,薄唇微抿,眉眼低垂。
修长的手指有好看的骨节,轻轻一甩,手里便出现一枚小巧的掌刀,他仔细挑开酒坛的封泥,倒酒、盛水一丝不苟。
宫铭悠看呆了。
那个令她魂牵梦萦的少年终于又出现在眼前,出现在金色的烛光里。而每一次遇见,她都觉得像病了一场。
“云戟!好了没!等你开席呢!”泫珂扯着嗓子喊,云戟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将酒壶、酒杯、温酒皿一并放在托盘上。
宫铭悠心跳加快,他正向这边走来。
他会不会发现我在看他?
我这样会不会显得奇怪?
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
“我……我是……”
云戟从她身旁一闪而过,没有停留,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
可宫铭悠却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温度,风里也卷入了他的气息。
她面如烧炭,心脏跳得厉害,站在那大口大口喘息着,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就像溺水之人奋力挣扎想抓住什么一样,宫铭悠站在冬日的寒风里六神无主,不知所措。
突然,她看到烛光下有一处闪亮的锋芒,犹豫片刻,还是踏进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