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喂!作孽哟——”
詹母看梁府门前聚了一帮人,不由分说哭号起来:“真是作孽哟,今早我明明给她备好了衣裳的,她偏跟我过不去,这下好了,让人赶出来了吧……”
詹母平日里慈母名声在外,大家只觉得她拉扯两个孩子从乡下来京都不容易,这么一哭,引得路人纷纷劝慰。
“玫娘没有挨打吧?没有受伤吧?倘若她伤了哪里,我这个做母亲的还要不要活了啊!这是真真儿要把我心疼死呦……”詹母捶胸顿足,连连哀叹。
“你心疼的怕只有银子吧!她若伤残登不了台,你能这般慈母模样照顾她一辈子?她受了委屈你只顾在这里卖惨树慈母形象,可曾想过她也是人,她被羞辱也需要安慰?”宫恒奕实在看不过,没有忍住奚落了几句,拂袖而去。
母子之情,是世间多么难得的缘分,既然拥有了,为何不知道珍惜呢?
詹母被莫名一吼,呆在原地,嘴里呢喃了句“安慰……”随后又不服气:“哪里来的毛头小子,多管闲事!”
……
……
梦璃在饲梦小筑住了三日,云戟也消失了三日,直到他带回了蜃妖的角和毛发,这桩案子才算完结。至于他去了哪里,梦璃并未多问。
宫如海父子经此一案,在京都算是站住了脚。
一家人喜气洋洋,过节般热闹,这日晚膳,宫铭悠特意做了道临州鳜鱼,殷勤招呼父亲品尝。
“不错,不错!”案子了结,宫如海心情大好,“悠儿有心了,又让为父吃到了家乡的味道。”
“父亲,再多吃点,以后悠儿经常给您做,”宫铭悠连夹了好几筷,“虽然我们来了京都,但我还是觉得临州菜最好吃。我在那生在那长,是临州的一草一木一粥一饭养育了我,这或许就是父亲您经常教导我的,饮水思源、不能忘本吧。”
宫如海听出了她话里有话,目光凝在木箸尖上:“悠儿想说什么,直言便是,不必绕弯子。”
宫铭悠敛了敛神色,端端坐正:“父亲,这次结案,多亏了恒儿的几个朋友,我想当面表达感谢,所以想问问您,是否能在在府里设宴邀请他们。”
“好啊!”陈氏一听十分赞成:“顺便给苏公子也送张帖子,还有侯爷家的女儿,陈老将军的孙女……”
“母亲!”宫铭悠埋怨道:“我只想请几个要好的朋友来吃顿普通家宴而已,您怎么搞得跟结交权贵的鸿门宴似的!”
“这里可是京都,咱们初来乍到,不结识几个朋友怎么行呢?”陈氏一副深沉老练的样子,“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自然不懂这维系人脉、打点官场的门道,听娘的准没错!”
“我不要!”宫铭悠噘嘴。
“你娘说得没错,京都人脉是得好好经营经营,悠儿,照你娘说得办!”宫如海纵横官场几十载,甚至人脉关系的重要性。
“可是父亲,我们初来乍到,女儿还没来得及了解各家公子小姐的喜好与忌讳,万一不小心得罪了谁,京城无小官,到时候怕适得其反……”
“好好好!”陈氏拍着她的手安慰道:“你不喜欢他们来,那就不来,光给苏公子送帖子行了。”
“母亲!”宫铭悠赌气背过身去,“父亲……”
宫如海想起那日梦璃在府衙解围的情形,赞许有加:“恒儿的朋友确实不错,你自去准备就好,切不可怠慢了贵客。”
父亲用了“贵客”这个词,想必是十分看重他们的,而他们也包括了他……
宫铭悠低头浅笑,脸颊不经意飘上了红霞。
少女怀春的娇羞并没有逃过陈氏的眼睛,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当晚她就派人去查了饲梦馆。
果然,除了梦璃、泫珂、小灰之外,还有一个叫商云戟的男子。
“夫人,许是您猜错了,”红姑安慰道:“大小姐跟苏公子还不熟,等二人熟识了就好了。”
“不对。”陈氏摇头,“我不会看错的,那个神情就是女子思慕情郎的神情。”
“那会不会是别家公子?”
“悠儿自从来了京都,几乎没出过门,她不喜结交,除了去饲梦馆参加过一次宴席,我想不出还有别的。”
“夫人……”红姑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
“奴婢看老爷对大小姐同苏公子这们亲事并不上急,既然大小姐喜欢商云戟,不如就去查查他的底细,奴婢总觉得那帮人不简单,说不定也是个厉害人物,将来……万一……也不会委屈了咱们小姐……”
“乡野村夫有什么好查的?”陈氏不屑挑眉,但并没有阻拦,随后又嘱咐:“派人盯着悠儿,一有情况赶紧来报。”
宫铭悠这几日忙碌了起来,鱼是特意从临州运来的,提前养在江水里,果子、蔬菜一应时鲜无一不亲力亲为,细致挑选。
晚上才开宴,一大早她就在厨房里忙活了,宫恒奕来的时候她都没有发觉。
“长姐,你在干嘛,都叫你好几声了……”
她正用择菜剩下的菜叶子拼字,宫恒奕一喊,宫铭悠吓得赶紧拂乱。
“在干嘛?”宫恒奕好奇探过头。
“没……没什么,你……你怎么来了?”
“长姐忘了?你天不亮就派人去叫我,所为何事?”
宫铭悠回了神,定了定询问道:“他……他们有没有特别喜欢吃的菜?我好提前准备。”
“他们?”宫恒奕瞅了眼凌乱的菜叶子:“长姐是想问谁啊?”
“梦……梦璃,我想问梦璃。”
“她皮实不挑食,就没有不爱吃的!”
“知道了……”
“长姐还想问什么?”
“没了……”宫铭悠心虚地将弟弟往外推,“你赶紧去大理石点卯吧,别耽误了公事。”
“不是,你一大早叫我来就为了问这个?”
宫铭悠索性关了厨房的门,不再应声,她死死盯着桌上凌乱的菜叶子,心里乱得很。
晌午一过,红姑隐入陈氏房中,掏出一副画像汇报情况:“夫人,商云戟的情况查到了,他原本是云梦楼的奴隶,后来跟了梦璃成了她的徒弟……”
陈氏冷哼一声,鄙夷道:“区区一个奴隶,也配入悠儿的眼!”
“这是他的画像。”
“不必了,贱民而已,免得污了眼睛。”
陈氏将画像团成一团狠狠丢在地上,别过脸去:“拿去烧了。”
红姑赶紧讨好道:“夫人莫气,奴婢已经按您的吩咐将苏公子的帖子送到了,还有一并世家公子、高门贵女,到时候,您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