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我已禀报水府老公,他最近被阿部老中邀请担任幕府海防挂,因而大家都会给些面子。町奉行所那边也已经打好招呼,最近会重点关照各町中的地痞赌棍,你就不需要那么担心。”
鼻青脸肿的太一,坐在又次郎老板对面,很怀疑对方说的话管不管用。
这次的事,太一心中很是有些郁闷,又次郎老板和越后屋三井家的人挣钱,而自己挨打,还有天理吗?还有法制吗?
太一很想问问这一次割韭菜,又次郎老板赚了多少。又分了多少。当然不是指望对方再给些辛苦费,至少确保数字能大到让太一觉得这顿打挨得值。
但这份好奇到了嘴边,说出来却是变成了:“那群武士是哪里人,怎么敢在江户如此放肆?”
“西海道来的土包子而已,你不需要在意,已经有人去警告过他们了,如果再出类似的事情,就把他们从江户驱逐除去。”又次郎老板显然不愿意多谈此事,便开始嘱咐起别的事情来,“第三场比试虽说没有赌档方面得压力,但你还是要认真对待,别让外人看出什么端倪,能赢当然最好,至少不要堕了上方指京都、大阪为首得五畿地区歌舞伎得名声。”
“是。”太一还能说什么,只得点头称是。
“准备的怎么样了?”又次郎老板修剪着面前的盆景,随口问道。
“啊,这些天虽然一直请假,不过前期已经与浅吉座主商量好了,第三轮我不再担纲主演,饰演次要角色。”太一解释道。
第三轮演出的是江户风格荒事剧暂,主人公是个名叫镰仓权五郎的超级猛男,其家主及其夫人被天下权臣、大恶人清源武衡无故陷害,即将斩首。关键时刻主人公出现在了刑场,大喝一声“暂”即“且慢”,阻止了行刑,并凭借过人的武力战胜了恶人,就下了自己的家主及其夫人。
剧情极具江户荒事的典型风格,简单、直接、比较,至于主角的形象很巧,太一上一世岛国奥运会上就出现过,那在江户人看来异常英武的妆容,被全地球村的观众们普遍评论为“阴间”。
暂中镰仓权五郎为绝对主角,是太一未接触过的立役角色,演出要求也很高。且为了体现主角的勇猛,其全身夸张的行头就有数十斤重,不是一般人玩的转的。该角色将由音羽川座第二年轻的佑介第一年轻是太一担纲,太一则是出演家主夫人桂御前一角。
市川座最初提出第三轮比试暂,多少有些与音羽川座的老人们叫板的意思,对来自京都却号称擅长荒事的音羽川座有些不服气,就是要正面对决,维护江户歌舞伎最重要的尊严。
河源崎权十郎比太一还小一点,自然也不可能出演镰仓权五郎,也选择桂御前来在剧中打个酱油,而主角将由市川座当代座主担纲。
这一轮实际上已是各自团体中的老一辈人角量,太一便没有太多的压力。
脸上的伤,在三河町找了汉方医看过,虽然看着惨一点,但实际上伤地并不怎么重,随便拿了点治疗跌打的药物,那郎中说最长十来天的时间便可痊愈。
脸上的伤那么明显,自然瞒不住光枝和阿元,太一便只说是练习剑道时出了意外,要是实话实说,估计光枝也会打自己一顿,毕竟这丫头也输了五两地私房钱。
这日,太一十分不情愿地再次来到又次郎老板地宅邸,浅吉座主派他,给自家老板递送近几个月地剧场账目。这种活儿一般是座主亲自干的,但最近老头干劲十足,一心要在第三轮将市川座比下去,每天抓住每一时每一刻排演练习,已经到了有些魔怔地程度。
送账本这种“小事”,便被安排给了太一,在浅吉座主看来,太一是半四郎的徒弟,自然应当算是又次郎老板的心腹。
太一对自己定位则很清晰,他就是个被迫绑在麻绳上的蚂蚱,而绳子就在又次郎老板。
说起来,最近太一也算这处宅邸的常客了,男女仆人现在都是很自然的放他进屋,不去额外关注,对此太一很想说“我们不是很熟啊”!
询问仆人得知,又次郎老板在茶室,太一便揣着账本急匆匆赶了过去,想要速战速决,省下的时间还能去剑道馆。
也未通禀,直接拉开和纸门,太一愣了。
又次郎老板在接待一名客人,屋内外三人均是很诧异地对望,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又次郎老板最先反应过来,这种时候自然不好出言训斥,当着客人的面,还要替太一找补,说道:“怎么这么长时间,快点去倒茶,不要怠慢了清河先生!”
太一也立刻反应过来,自家老板也怕丢丢面子,不着痕迹地将账本塞回怀中,走到已摆好茶壶和茶碗地小案几旁摆弄起来,并不断偷瞄坐在又次郎老板身侧地客人。
又次郎老板接待地客人是清河八郎,太一有些想不明白,这两人怎么会有交集。
“贸然来访,还请阁下恕罪!”清河八郎看了一眼太一,觉得他应该是又次郎老板心腹,因而重新打开话匣子。
太一肯定没想到,自己仅仅因为和半四郎师傅地关系,今日就被不同的人反复贴上这种标签,不然一定会觉得足够讽刺。
“早就听半四郎提起过清河先生,在下所接触之人中,对清河先生也是推崇备至,今日得见是在下荣幸,”又次郎老板说话十分客气,俨然一副商家老板做派,一点也不似与太一单独接触时那样,一副运筹帷幄地大佬做派,“不知清河先生来此,所为何故?”
“今日找町里地匠人,研磨了家中乡下老宅找到的一柄锈剑,效果意外的好,便送来与阁下一同赏玩。”清河八郎将身侧的布包打开,露出一柄刀装朴素的打刀,郑重推到了又次郎老板身前。
“赏剑”也算是武士们的爱好,但又次郎老板明显对清河八郎以这种理由拜访,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很客气的接过了打刀,装模做样的品评起来。
太一一边为两人倒茶,一边也好奇的瞥向那柄打刀。
那刀装极其普通,没什么值得赏玩的,但待又次郎老板拔出刀身,才观察片刻,脸色便开始阴晴不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