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卢飞携杨倩和莫清瑶在石江镇的一家西餐厅叫了座,等着曾一建的到来。
不大的工夫,曾一建从黑色的本田雅阁上下来。
车刚洗过,泛着黑光。
曾一建的头发也是刚理的,发际线纹丝不乱,短短的头发也打了啫喱水。
白衬衣束在小脚西裤里,尖头皮鞋油光可鉴。
怎么看都像是要去赴一场重大的商业宴会。
卢飞心里暗想,你这个曾一建也真是,穿这么庄重干啥?休闲一点不好吗?
好在曾一建身材不不错,算得结实,肥圆的屁股把西裤衬得饱满熨贴;小肚腩还没长出来,身姿够挺拔,整个人透着干练利落。
卢飞礼节性地先介绍曾一建,后介绍莫清瑶。
莫清瑶下班后先回家换了衣服。
她上衣是白底蓝横纹T恤,下身是褪了色的紧身牛仔裤,脚上是薄底白波鞋。
头发垂了下来,黑瀑布一般,把不施粉黛的脸衬得更白了。她像一盘色泽分明的青菜豆腐,和大鱼大肉拉开了距离。
一边喝着咖啡,卢飞一边向莫清瑶述说他和曾一建的渊源:
“曾老板是我邻居,大我两岁,从小就是高智商,经常欺负我。
咱们玩叠三角(各种香烟盒折叠而成),他每次都把我赢光;
摔洋人(纸折叠的四方型玩具),他的洋人一拍到地上,我的洋人就翻过来,我心想你怎么这么大力气?洋人一砸下去一股风的?
后来他自己告诉我,他是用手指头把洋人扣翻的,指甲里扣的全是泥!”
曾一建笑,莫清瑶也笑——虽然没完全听懂。
杨倩嗔道:“你也真是,不说点文雅的。”
卢飞说:“小时候才最见性情,曹操6岁时把叔父哄得团团转,长大了便是一代枭雄。
曾一建读高中时在暑假期间倒腾水果,从A地到B地,成功捞到第一桶金,奠定了做生意的信心。
南下大宇市后,我为可笑的理想去奋斗,非要当什么歌手,而他却看准通讯市场,很快弄起两个店,这就是差别。
所以,后来我给他打工……”
“行了行了。”曾一建打断卢飞,“别这么说,是你帮我。我还佩服你呢,有高雅的理想,我除了一身的铜臭味,啥都没了。”
杨倩道:“你俩呀,别互相吹捧了,我这儿还有位女主角呢。”说着拉着莫清瑶的手道:“咱这位女主角如果借风得势,必是商界中的巾帼英雄,未来可期呀。”
莫清瑶脸儿微微一红:“嫂子过奖了,我就是个打工的。”
杨倩侧身对莫清瑶低声道:“人,你见过了。我看和你满般配的,曾老板好歹也是个小老板了,你好好把握。”
说完,轻轻拍了拍莫清瑶的腿,立起身来,冲卢飞示意:“咱俩先撤了,店子里还有些事。”
卢飞夫妇走后,曾一建叫了两份牛排和一支红酒,开始消磨二人世界。
他返回车内拿来一副包装精美的索尼耳机递给莫清瑶道:“听卢飞说你很爱音乐,刚认识,一点小心意。”
莫清瑶接过并致谢道:“我是个不务正业的人,要让你失望的。”
“客气客气,你的能干我看在眼里的,很佩服很欣赏。”
“我看书上说能干的男人宁愿女人不能干,柔弱些才好,所以我害怕别人说我能干。”莫清瑶说不清是为什么,总想拿话来刺激曾一建。
曾一建想了想道:“也是哦,两个人都强,针尖对麦芒,那是要干架的。”
莫清瑶道:“我听人家结婚多年的夫妻说,两口子偶尔干架会增进感情,你觉得呢?”
未婚人谈已婚人的生活只好比隔着玻璃接吻,即便用尽全身力气依然落不到实处。
这类不着边际的问题,曾一建完全不必正面回答的,但他觉得回避问题有失尊重,又不知怎样答是合适的,只能顺着莫清瑶的话说:“有道理,有道理。”
说完,曾一建感到被动和困惑。眼前这个女子不简单,一上来就是两板斧,让他招架不住。
她肯定有不少的恋爱经验,否则,头一次约会的少女绝没有这样沉着老辣。
我开着本田雅阁,她骑着自行车,我竟处于下风,这不对……
牛排端上来。莫清瑶左叉右刀从容享受,丝毫不小家子气。
曾一建忽地想到,人家在台上唱歌得过奖,岂能在杯盘前紧张?要拿出气度的应该是他,他的气势应当对得起他的本田雅阁。
曾一建定定神,用刀切开牛肉,眼睛看着盘子道:“卢老板能用上你这样的店长真好福气呀。”
莫清瑶说:“应该说是我的福气,我觉得平台更重要。”
“可是你已做了三年店长啊,到哪儿都是香的,依目前的行情,通讯店的店长是紧缺人才。”
莫清瑶微微一笑:“我不是人才,打工时间长了,成了老油条,积累一点经验而已。”
曾一建只觉得他的话全是泼在油纸上的水,一点一滴渗透不进,心里有点儿着恼,开始有点不受控制起来:
“你这么好的经验,通讯店这么好的前景,就没想过自己开个店么?”问完,立即意识到失言,赶紧往嘴里塞一块牛肉,借咀嚼掩饰尴尬。
莫清瑶心里一阵惊诧。发小帮你做媒,你倒拆人家墙角,这是不道德;
我没开店,要么是胸无大志要么是家徒四壁,还能有别的原因吗?
一阵不快还没堵上来,曾一建开始解释:“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你有这么好的能力不加以利用,不争取利益最大化,挺可惜的,没别的意思。”
莫清瑶心里一阵宽舒。谎言好比糖衣药片,明知道里面是苦的,但外面一层的甜味能让患者获得片刻的惬意,只有甘心受骗。
她缓和了一下情绪,意识到自己过于咄咄逼人了,以致于气氛紧张,遂把话题扯到曾一建的店子上,问他生意上的诸多问题。
这样的话题无疑打开了曾一建的话匣子,两个人渐渐有说有笑,气氛渐渐融洽。
聊了一会儿,两个人在轻松之中,莫清瑶似乎漫不经心地问:“曾老板开店已经5年,还没有女朋友,是不是要求太高啊?你的条件这么好,不应该呀。”
曾一建心想自己这方面的情况可能卢飞没讲,只有自己来解释了:
“哎,姻缘这东西是个麻烦事儿,我看上的,人家看不上我;看上我的,我又看不上人家……就这样拖下来了。”
“也是,很多单身都是这样拖下来的。”
“不过,我能保证,我现在是清清白白自由身,只和你一个交往。”曾一建像写保证书似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