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时间也差不多晚九,十点钟了,章吉祥叫了代驾,先将沐易送到楼下,准备送他楼,毕竟六层楼爬起来,又喝了酒,磕着碰着不好。
沐易此时已经酒醒的差不多了,坚持让章吉祥早点回家!
章吉祥坚持道“我还是送你去吧!你这晃晃悠悠的样子,一会摔了怎么办!”
“没事,你比我好不到哪里去!等会去一起摔跤啊!你走吧,我慢慢走去!你看我稳得好!”沐易也坚持的说着,还做了单脚的白凤亮翅的动作,章吉祥一看,这还行,算是可以控制身体的程度!
章吉祥最后没有和他来回谦让,挥挥手了车!
带着些许的醉意,走在老旧不堪的老楼里,扶手虽然刷了防锈漆,但是手触感去,疙里疙瘩的感觉,昭示着这栋老楼的年纪。
沐易明显体力不支,换做十年前,不,五年前,这点酒喝完,晚还能陪着领导再赶个夜场。而现在的他,几乎是手撑着膝盖,一步一步的往迈着腿。
消费了自己二十年,总算是换来了个科长的职位,这也算是他爬楼的一个动力吧。
进门那一刻,妻子马茹芳只是在沙发瞥了他一眼,马又认真的看着电视剧,生怕错过了什么重要的剧情一般,然后像是录制好的声音,随后开腔说道“怎么又喝了?你说你天天陪着喝,陪着吃的!我也不见你升个一官半职的!
还有啊,你和你爸说说!到家里来吧,一会拿点酒,一会拿点烟,顺手还带走点水果也就算了。别一天到晚还把家里的账单放到桌子,怎么?我们家不要过日子了呀!
哦,还有啊!明天我要去小姐妹那里!你次说的那条人家送的围巾,你放在那里了?”
马茹芳喋喋不休的讲着,眼睛却没有看沐易一眼,盯着电视剧看的起劲。
沐易听着妻子唠唠叨叨的说着,平日里经常这样也就算了,而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股烦躁情绪油然而生。
而儿子沐城此时到厨房到了,倒了一杯茶水出来说“妈,你少说两句把!让爸先喝口茶,歇一歇!”
儿子的体贴让心烦意燥的沐易感觉心中一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接过茶水,用手捏了一下儿子的肩膀。
沐城像个小大人一样,对他说“喝点茶,一会醒了再去洗澡!”说完露出一个我懂你的笑容,继续回去学习。
沐易坐在那里喝着儿子的泡的茶水,看到鞋架那双已经很陈旧的运动鞋,心中一酸,看了一眼沐城的房间。
对里面写作业的沐城说“城城,下周爸陪你买双新的运动鞋吧!你这双应该穿的顶脚了!爸给你买双,你次喜欢的那双名牌的!”
沐城从里屋喊道“不用,爸!这双穿着合脚,等穿坏了再说!”
沐易露出会心的笑容,儿子的懂事,好学,是他最大的欣慰。家里虽然清苦了点,也没有能力给他请家教,但是沐城却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儿子和董天明丫头董雯一个班,两个人倒是互帮互助,关系还挺好的。
思绪还没发散开,就听到马茹芳侧过脸悠悠的对他说“怎么?你发财了?那双鞋一千多块呢!我次说要买个包,你怎么那么扣扣搜搜的!”
看着沐易不说话,马茹芳更火,蹬着眼睛说道“沐易,我和你说话呢!”
原本沐易是想着和马茹芳回来说升职的事情,让她高兴一下的,结果她既没有关心自己,还喋喋不休的在那里一顿哔哔,就像是大话西游中的唐僧,在孙悟空的耳膜处一直不停的诉说着紧箍咒一般。
听到,妻子直呼其名,说道给儿子给儿子买些,不给她买包的时候,沐易已经接近了爆发的临界点!
马茹芳今天也就奇怪了,看见沐易脸那么难看,还不停的刺激着他,最后蹬着眼睛那个说话动作,那个直呼其名的问话,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沐易实在是没忍住,狠狠的一巴掌,拍在台子!
“啪”的一声巨响,以至于儿子倒得那杯茶,茶杯都从桌边掉落,传来的是一声破碎的玻璃声,随即听到他近乎咆哮的喊道“你能不要在哔哔了嘛!买,买个屁!老子不升职,你不停的在那里说老子没出息!老子升职了,你还在那里不停的哔哔!
我爸不好,但他也是我爸!他就是穷,来家里拿点烟酒,那也是拿我的!和你有个毛关系!
水电煤卫加起来,也就一百多块钱,最多也就是一顿饭的事情,但是对他来说那是一个月的开销!我给你爸买东西的时候,从来没说过什么,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马茹芳!你这样真的好吗?”
马茹芳盯着暴怒的沐易愣了,平常里虽然两人也磕磕绊绊的,唠唠叨叨的话也没少说,小打小闹,吵闹冷脸也是常有的事,但是沐易一般都是懒得搭理自己,还是比较顺着自己的心意的。像今天这样暴怒,拍台子,砸东西,当然虽然不是沐易砸的,意外掉落,也算是他的锅!这种状态,是马茹芳十几年没见过的。
今天是怎么了?吃了炸药了?马茹芳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
但是长期的惯性,让她嘴巴比脑子更快的反击了回去,而且抓住了一个重点!升职了!但是她却没想起这是个天大的喜事!
这原本是个应该热烈庆贺,举家欢庆的事情,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说出来,马茹芳觉得尤为的刺耳!
那期待已久的欢愉,此时却化作了满心的委屈好牢骚!
“姓沐的!”这三个字一出,就给两人的谈话基调定了性!
马茹芳说完冷冷的看着沐易继续说道“老娘和你在一起那么多年,享过几次福?满打满算,出去能够算得旅游的,这小二十年下来一个手掌,五根手指都不足!最远一次也就是到了张家界,还是陪着领导去,全程感觉都像是狗一样,老娘是去旅游,不是去受气!
再说,结婚的时候,酒席的钱,还是我偷偷从我妈那里抠出来给你!所有的彩礼钱,最后不也是我拿出来,全部垫到房款里去的。家里大大小小用钱,我也没少贴补!”
马茹芳一边说着,一边抹着眼泪,但是人却直直的跪在沙发,用手指义愤填膺的指着沐易说道着,而沐易脸色铁青的看着妻子,仿佛下一秒又要爆发了一样。
缓了一口气,马茹芳继续说道“你现在升职了!怎么脾气大了!在家里和我耍起官威来了?老娘官福还没享过,你就想耍你的官威给我看?我告诉你,姓沐的!你想都不要想!”
这话一出沐易彻底爆发了“我不想和你吵!我有官威?呵呵!哈哈!这十几年下来,我他妈的都生活你的官威下,好吧!在这个家,只要和你意见向左,但凡忤逆你的意思,你就要死要活,房揭瓦。
是,当时我没有条件,结婚前后,你是补贴家用了不少!但是,我是没赚钱养过家?我是整天出去花天酒地,还是鲜衣怒马招摇过市?每个月的工资,除了交通费,我一个大男人就留两百块,还要怎么样!
你到底有什么好在家里宣告你的主权的?我是你老公,不是你他妈的出气筒,开心了哄一哄,不开心的气往我撒!你想过就过,不想过....”
突然卡了一下,本来想着说让马茹芳滚蛋,但是又说不出口,最后恨恨的说“不想过,老子走人!”说罢,起身就准备往外走!手都拉倒门把手了!
就在沐易准备爆发的前夕,沐城实在是听不下去,出来站在自己的房门口处,一脸无奈的说“妈!别说了,行嘛!爸这一天到晚的在外面,不也不容易!
他又不是自己吃香的喝辣的,每次好吃的都不是给你先吃,我都轮到你后面!你看看他,自己的那双鞋,都穿了八年了!也不舍得换一双!补了又补!
你看他给外公每次都带的是中华,而你知道他口袋里的那包中华,其实都是红双喜,拆了放进去的!自己都舍不得抽!抽完的盒子还都舍不得丢!
妈!所以,爸挺好的!你能不吵了嘛?”
然后前将一地玻璃杯碎片收拾起来,对脸色铁青准备开门的沐易说“爸!你也别生妈的气!其实厨房,她还给你热了饭。只是妈有时候小孩子性格,说话都不经过大脑,想什么说什么,那么多年夫妻了,你比我懂她吧,就原谅她这好心坏嘴的女人吧!”
马茹芳听到这话,突然委屈的大哭,她才想起来自己还给沐易留好的夜宵,知道他一般陪领导吃饭,自己都吃不了多少,晚回来会饿肚子。
哭了一下,突然又暴起对沐城说“有你这么说自己娘的嘛!什么叫好心坏嘴的女人!”
沐城一头黑线到脑门壳,自己贪图让老爸听着好受,老妈又不开心了。
沐易最后还是没有踏出家门,轻轻的带了刚才负气打开的门,深吸一口,缓和一下面部表情。
微微露出一个无奈笑脸,语重心长的对马茹芳说“别每次不停的唠叨,扯那些有的没的旧事!咱们结婚快十七年零八个月了,你说你一不开心,就将每一年的那些不高兴重新翻一遍出来,你比那些放高利贷的还狠!人家月滚利,你是年滚年。过去的咋能过去吗?都有对错,但是不都有好的时候?总不能一吵架对你的好的就十块变一分了,对你坏的一分当十块用吧!”
情绪平稳下来的沐易,不得不说,有着很强的亲切感,而且能够首先低头,向着对方妥协,其实从一方面也证明他其实更在乎马茹芳更多一点。
虽然刚才他已经几近在暴怒的边缘,但是儿子的劝慰,多年的夫妻感情,让理智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躯中。
马茹芳显然其实是没有心机的人,听到儿子的规劝,和老公低姿态示好,转过脸去,像是一个犯错的小女孩,盘腿坐在那里嚎啕大哭的同时,抓着布偶不停在手中揉搓着。
如果此时这个布偶有生命,那么估计要撕心裂肺的喊叫求饶了。
沐易发出一声轻叹,就像他说的,妥协是夫妻生活中的一种调剂,一种缓冲,也是一种修正。
沐易走到马茹芳的身后,从后面抱着妻子,轻声细语的说着什么,马茹芳激烈的挣脱这沐易的怀抱,只是这个挣扎的力度,衰减的很快,还没到一分钟,就停止了!
沐城进入自己房间的时候,又看了父母一眼,脸绽放出明媚阳光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