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懿兰陪着宋老夫人,听她细说打听到那位大夫医术好,可以请来给孙宴和看诊,又道孙燕雅也不小了,该相看亲事的话,晚间便也留在顺宁居用了晚膳,才回静心居去。
宋老夫人对宋懿兰提过接宋文英母子来的事,次日便吩咐下去了,一面叫人整理屋子,一面叫杨氏安排人手去接。
杨氏正盘算着去钱庄将银子取回来,就得了宋老夫人的吩咐,原本高高兴兴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如今燕国公府大不如前了,杨氏最烦的便是各路亲戚跑来打秋风。若是远些的亲戚倒还容易,随便打发些东西便是,偏小姑子还有个病秧子儿子,偏老太太总还念着那病弱的外孙,给出钱请大夫买药不说,每回还要给不少银子,就怕委屈了宋文英母子。
杨氏心里再不高兴,面还不能露出来,否则外头就得说她不敬公婆、不爱弟妹,瞧着宋老夫人高高兴地盘算着给外孙、外孙女添些什么,杨氏心里头就窝火,瓮声瓮气道:“母亲,儿媳还得去钱庄,这就出门了。”
宋老夫人听到杨氏要去钱庄,心道多半是去取银子回来,自然没有意见,点头道:“你去就是,你妹妹和外甥的屋子,我让人去准备就是。”
杨氏听见老夫人还让人去做衣裳,只觉得心疼,道:“母亲,虽然妹妹和外甥难得来一回,但十月里大郎就该娶妻了,过了年清兰和懿兰的婚事也要操办起来了,这处处都得花银子呢!”
宋云成年初定的亲,婚期就定在十月,如今还没进九月,但府已经开始准备要用的各色物件。杨氏是管家的,先前下聘时,虽然大多是宋家几代积累的东西,可单单新买的布匹等物就花了不少银子,准备婚事更是如此,也因此,杨氏才不愿意操办宋懿兰的及笄礼。长子即将娶妻,长女又要出嫁,杨氏恨不得自己会点石成金的法术,好变些银子来花用,老太太倒好,本就艰难还总想着补贴早就嫁出去的女儿。
宋老夫人脸色微变,她是个绵软的性子,杨氏的话说得刺耳她也没有动怒,只是眼神明显黯淡了,过了片刻才道:“给文英他们添的东西都从我私库里出,不动公中的东西。”
宋老夫人这样说了,杨氏没法再说什么,可心里依然不高兴,说难听些,宋老夫人私库里的东西,等将来便是要分,也该是自家得大头,如今都花在宋文英和她的一双儿女身,杨氏便是想想,就觉得气闷。
看着杨氏带着人出门,宋老夫人哪能看不出她的不满,但女儿一家过得不好,她总要补贴一些。
“老夫人——”石榴本在等着宋老夫人的吩咐,宋老夫人住了话头,她等了片刻,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那,锦绣阁的衣裳还要定吗?”
锦绣阁是京城有名的老店,既经营各类布料,也做成衣,口碑好,大户人家要做衣裳也得提前定下,约好了日子门量身,还得等十天半月才能得。宋老夫人听石榴提醒,先叹了口气,道:“要定的,到时候给清兰她们也一人做一身。”
石榴将宋老夫人的话记下来,就往外去安排,想到刚刚大夫人的话,心中不免叹息。老夫人出自平南章家,章家在当地是名门,可也是清贵的读书人家,老夫人出嫁时嫁妆也是书籍、珍藏的古玩器物居多,要说田庄、铺子、钱财这些,是远不及长公主留下的。偏老夫人心软,瞧着儿女孙辈困难,便忍不住补贴,当年长公主在宋家受磋磨时如此,如今姑奶奶家过得艰难也是如此,殊不知最苦的却是老夫人自己。
宋懿兰过来顺宁居时,宋老夫人刚把人打发出去办事,正坐在檐下听陈嬷嬷说庄子的收益。见宋懿兰过来,陈嬷嬷停下了话头,道:“三姑娘来了!”
宋懿兰前行礼,陈嬷嬷就捧了账册退下去,吩咐小丫鬟端了茶来。
宋老夫人叫宋懿兰坐下,道:“懿兰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宋懿兰从青柳手中接了个匣子过来,递给宋老夫人,道:“先前铺子里的掌柜说得了些好的药材,我让他留了些好的,给祖母送些来,进了秋天了,祖母要好好调养身体才是。”
宋老夫人是有眼力的,打开匣子一看,便知都是好药材,更难得的是,都是老少皆宜的温补药材。宋老夫人心里明镜一样,知道宋懿兰说是孝敬她的,其实也是给孙宴和补身子的,长公主留下的有药铺,但这些药材也得留心才能得。知道宋懿兰手中不缺钱,但那是长公主留给宋懿兰姐弟的,杨氏总打着主意,宋老夫人却从未想过从孙子孙女手中掏银子,只是想到孙宴和的病,宋老夫人还是点头道:“懿兰有心了!”
宋懿兰知道,她送给宋老夫人药材,宋老夫人必定都留给孙宴和调养身子,但她也知道杨氏对宋文英母子素来没有好脸色,宋懿兰不愿宋老夫人为难,索性也没准备人参之类珍贵难得的药材,只准备了些调养身子的温补药材。见宋老夫人让陈嬷嬷收好,宋懿兰便道:“祖母,药材孙女那里还有,祖母不要心疼,得养好身子才是。”
宋老夫人的身体没什么大毛病,只是自来就是心细多思的性格,年岁大了便常有大大小小的不舒坦,请太医来看,也只说要静心养着。听宋懿兰叮嘱,宋老夫人连连点头,却没太放在心,她的身体她自己也知道,岁数大了,又没法子返老还童,何必糟蹋东西,反倒是孙宴和年岁还小,她只盼着孙宴和能养好了,将来能好端端的成家立业。
这些话宋老夫人不会对宋懿兰说,便只答应着,又道:“祖母在锦绣坊给你们都定了衣裳,过些日子你表姐来了,就叫他们门量身,等你及笄时正好能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