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几家酒楼生意愈发惨淡,自然开始想辙。
想什么辙?自然还得从那酒水下手。
三品甚至二品美酒他们自然也有一些。
不过都是陈年老窖,古董一样藏着,逢年过节才肯拿出两坛酬谢老客。
要让他们像黄小楼那般当黄酒、米酒卖,一天卖个十几坛,他们得肉痛的直哆嗦。
不过如今店都快关门了,哪还顾得了这些?
最后压箱底的陈年老窖全都拿出来了,同样香飘数里,酒香浓郁。
这还不够,又找几个厨子做碗碗菜,茴香豆,黄酥鱼做下酒菜,这才揽回不少客人。
黄小楼看着顾客渐少,却不着急。
那些上等美酒他卖的便宜,对面几家只好跟上。
可是自己有水就行,他们却不一样。
一个字:抻!
抻得越久,挣的越多!
他们那个卖法,赔本赚吆喝,撑不了多久。
到时陈年老窖一没,自己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也。
可这世上的事儿就没这么顺的。
没等两天,赶上皇恩浩荡,大赦天下。
宫里张贵妃生了龙子,皇帝大喜,赦免天下刑犯。
除了欺君罔上、乱揭皇榜、谋朝篡位那种死罪,其他犯人一概释放。
如此一来,老龙城流氓地痞一下多出不少,街道乱了许多。
老龙城管这种游手好闲的地痞盗贼叫白相人。
这些市井之徒爱财如命,又不怕死,着实难缠。
白相人一多,老龙城起了一阵潮流:“剥猪猡。”
所谓剥猪猡是黑道里的隐语,指小强盗向路人施以突击,谋财不害命。
除金钱饰物之外,连身上的衣服也要剥光,这叫“剥猪猡”。
剥猪猡一兴起,不但黄家酒馆,其他几个酒楼也是未能幸免。
不过那些酒楼底子厚实,有强者坐镇,人脉也广,堪堪能够应付。
黄家酒馆却是底子单薄,受影响极大。
这才几天,酒客全都怕了,一下少了大半。
黄小楼如今只是一品武夫,对付不了他们。
千蝶一兽又不能乱用,兽化三次便会自毁,一时之间有些无计可施。
隔壁一品香、万盛楼、落花楼几位掌柜的和老板娘,看在眼里,笑在心里,以为得天相助,这下稳了!
黄家酒馆没人敢去,这下珍藏多年的陈年老窖也不用忍痛卖了,寻常酒水足矣。
酒馆生意一天差过一天,大嫂顿时不乐意了。
这不断我财路吗?
大嫂毕竟唱过戏班,混过江湖,头发长,见识广。
最后绞尽奶……绞尽脑汁想出了一条绝妙好计。
她把剥猪猡几个头目找来,愿把酒馆每月营收抽出一成相赠,来换他们罢手。
那些剥猪猡的都是市井之徒,见钱眼开,有的死都不怕,着实让人头疼。
可听大嫂这么一说,他们哪遇过这种好事?
毕竟光天化日抢人东西可是犯法,要冒着被捉入衙门的风险。
现在有钱自己送来,哪个不喜?
后来人人收手,甚至为酒馆保驾护航,暗中为其拉客,还有的专门去搞隔壁酒楼。
如此一来,酒馆每月多赚银子都不止一成,自然稳赚不亏。
你大嫂终究是你大嫂啊!
混过江湖的就是脑子灵光。
这真应了那句话:女人能顶半边天!
男人?
男人什么都顶不了,最多顶个女人~
可是事情到这才刚开始呐!
这一灾被大嫂破了,隔壁几家酒楼顿时又落入下风。
不过人家也有法子,从那戏馆请了几位名角搭台唱戏。
那些戏馆女伶身段妖娆,妩媚多姿,能歌善舞,勾人心魂。
酒客一边喝酒一边听曲,酒不醉人人自醉!
这下甭管酒水好坏,人都跑过去了。
人家出招,你得应着。
这招咋接?
还得看咱大嫂!
大嫂那晚和大哥枕边探讨许久,聊的深入浅出。
第二天一天没下床,最后苦思出了一条妙计。
大嫂定下规矩:酒馆里头凡是女子穿着短裙来喝酒的,一律免费!
黄小楼当时一头雾水,寻思这是啥招?
免费?本来酒钱已经不贵,这再免费,还赚啥钱?
要是来的都是短裙女子,岂不成了赔本赚吆喝?
后来他才恍然。
妩媚女子穿着短裙来的不少,可是跟着来的男人更多!
戏台上面女伶搔首弄姿,可是毕竟衣衫严实,哪有白腻秀腿看着养眼?
大嫂这一妙招让黄小楼拍案叫绝,一脸堆笑给大嫂捶了捶后背,又捶了捶前背~
大嫂是个人精,可是人家也是不好打发。
这不?人家又整一出,大嫂也是接不住了。
那日众多酒客正在酒馆饮酒,一个邋遢汉子喝的醉眼朦胧,双眼通红。
喝到酣畅之处,口中胡言乱语,唾沫横飞,然后突然一头栽倒在地,嗝儿了!
酒馆之中醉酒之人向来数不胜数,可直接喝死的还是头一回!
做生意的,尤其是开酒馆的最怕这个。
倒不是怕惹上官司,而是因为这事晦气。
人死搁这,酒客心里自然都有阴影,觉得这地儿死过人,不干净了。
封建时代大都这样,忌讳极多,尤其忌讳死生之事。
人死在这,日后谁还敢来?
这人刚嗝儿,一品香的老板娘便跑了过来,像是早已料到似的。
其实这人是她找的,专门让他死在这的。
这人姓余,余氏兄弟两人都是市井无赖。
老大叫余天龙,这人排行老二。
生下他时,家中长辈都说天上龙肉地下驴肉,便给他起名叫余地驴。
余地驴前阵子患了重病,找了几个大夫看了,都说绝症,无救。
一品香的老板娘闻言便找上他,供他几日吃喝嫖赌,让他最后舒爽一把。
这人已经病入膏肓,若是饮酒立时便死。
老板娘便让他死在这,然后给他风光安葬,还给他大哥一笔钱。
反正都是个死,活命无望,余地驴最后答应下来。
这不,人刚死,一品香老板娘便已匆匆赶到。
一把鼻涕一把泪,一副悲天悯人之状,生怕动静闹的不够大。
大嫂也是隐隐看出一些端倪。
可是这人已经死了,而且死在自家酒馆,一切死无对证,你能咋办?
大嫂叹气。
看来还是栽了!
别管谁死,死在哪里都是晦气。
好好一座酒馆摊上一个死人,没谁会想再来。
纵然自己知道有些猫腻,又有何用?
人死不能复生,多说也是无用!
唉,只能认了。
不然还能让死人还阳不成?
还真能够死人还阳!
当然,这不是大嫂的能耐,而是黄小楼的能耐。
一品堂老板娘长得颇有姿色,心肠却是硬的很,跟男人的某些东西似的。
说的当然也是心肠啦~
老板娘装模作样跟那真的似的。
此时一脸悲戚之色,像个活菩萨。
老板娘说与死者兄长有些旧交,要出银两安葬死者,说得极为真诚。
不但嘴上真诚,还低下头为余地驴收敛衣服。
说想让他死的体面一些,装的有模有样。
就在这时,死去的余地驴突然动了。
余地驴右臂宛如僵尸一般轻轻抬起,然后整个身子从地上腾的坐起,动作僵硬生涩。
“啊!诈尸了!”
老板娘顿时尖声大叫,吓得花容失色,一脸惊恐!
浑身都在剧烈颤抖,老板娘连滚带爬向门外跑去。
屋内酒客也是一脸惊愕。
黄小楼一旁适时插话道:“看来此人兴许并没死透,此时或许是回光返照!”
众位听了眉头一皱,纷纷点头。
眼下也只能有这个解释了。
不然若是真的死了,岂能死而复生?
余地驴脸色煞白,身子僵硬之极,行走起来一步一停,像个僵尸。
然后晃晃悠悠走出酒馆,最后抬腿进了一品堂。
愣了片刻,忽然栽倒在地,再没了动静,彻底嗝儿了。
其实这人刚才就已经死了,而且不是什么死人还阳。
其中另有一番玄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