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逢喜事儿精神爽，陈燕每天都乐滋滋的。

春天到了，眼看着桃子也一天天的长大，马要卖桃子了，陈燕更是心情舒畅。

大概人都是这样的，苦难的时候什么倒霉事儿都找来，运气爆棚的时候什么好事儿都来了。

当时全国都在搞退耕还林。她和刘秋培育树苗给林业站，自己还种植了将近四百百亩荒山的事情被政府知道了，政府颁发了一个植树造林的奖章给刘秋。虽说没什么奖金，但两口子欢欣鼓舞的去政府接受了表彰。

陈燕心里美，因为她们在做的事情得到了别人的认可，这不是钱能够买得到的东西。

刘秋把奖章放好在盒子里，又拿去家里唯一带锁的箱子里锁好。那是他为数不多的奖章，也是他为地球生态环境做的一件事情。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窝囊的时候就会看看这个奖章安慰自己“你看，好歹你也是为地球的生态尽了一份力的”。生而为人，也不是那么的不堪。

2001年，桃子盛产的第三年，陈燕和刘秋坐在桃树下钻研“桃子为什么变差了”这个严肃的问题。

刘秋拿着一个还没有拳头大的桃子，他将桃子按在自己的休闲裤擦一擦毛，直接送进嘴巴。吧唧吧唧的吃了一半后道“个儿小，味道也淡，也不缺水，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陈燕也想不明白，明明去年还是王母娘娘蟠桃一般的大桃子，鲜美可口，可人极了。怎么今年忽然就成发育不良的小毛桃了。

“想不通。我们哪里没做对？不是，往年我们也不施肥不浇水，全靠天啊！怎么今年就不行了？”陈燕泄气的靠在树干。这桃子一年能卖好几千呢，现在就这小毛桃，卖给谁啊？五毛钱怕也没人要。

刘秋绕着桃树看啊看，向发现点什么轨迹。可他啥也没发现，一点生病或者被什么虫子祸害的迹象都没有。他背着手在地里走着，陈燕问他“咱今年还买不卖桃子？”

刘秋想说“不卖了，卖这种品质的桃子，下次拿到集市大家就知道他们的桃子不好，原来积攒的人气就会满满流失的。”

可陈燕再他说出口前说“卖！怎么不卖？管他的，卖一毛钱算一毛钱的。”

刘秋不好拒绝她，至点点头道“那就先买两车再说。”

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街售卖的水果也多了起来。苹果不再是什么稀罕东西了，桃子更是很多人家都种了一两颗，陈燕的桃子这一次遭遇了销售以来最大的滑铁卢。

陈燕站在桃子摊前，每过一个人她就热情的招呼道“来来，新鲜的桃子，尝尝”手拿一个粉嫩的熟透了的桃子递给人家。

若是陌生人，大多看两眼便摇摇头走开了。那桃子不仅个头小，面还有些坑坑洼洼，像月球表面一样，完全不像前两年的那样圆润饱满让人一看便垂涎欲滴。

相熟一点的人倒是会大方的接过桃子剥了皮吃着和她闲话几句。

“怎么今年的桃子长得歪瓜裂枣的？”顾体的老婆问陈燕。

“也不知怎么了，全是这样，又小又歪的，长裂了的更多。”陈燕叹气道。

顾体是老师，他的老婆开着一间商店，所以平时都不干农活，穿的干干净净，烫着长卷发在街卖卖杂货，逛逛街就过去了。因为刘秋和顾体关系比较近，陈燕和他老婆也就成了朋友。

“呀，味道也不如往年了。不甜了。”她尝了一口道。

陈燕知道她说的话不假，所以也不生气，只是尴尬的笑道“味道确实是不如以前了。”

“给我来一斤吧，少买点，吃不掉浪费了。”她笑着说。

陈燕给她称了一斤，算是开了张。

第一天倒是以前的熟客还来买了些，第二天基本她的桃子就无人问津了。任她吆喝也卖不出去。五毛钱一斤才终于有人来买了。

陈燕想，五毛就五毛吧！摘来全卖了。

于是每到街天她就将摘一车桃子来卖，五毛三毛的，只要卖得价就全卖了。

那年的桃子总共还没卖得两千元。还有一些太差劲的陈燕就任由它熟透后坏在地里了，实在是摘不了。卖也卖不出去。

陈燕失眠了，靠在枕头翻来覆去怎么也闭不眼睛。

刘秋被她也折腾的睡不了“你翻过来转过去的一晚干嘛呢？”

“我着急啊！老秋，你就不着急吗？咱的桃子怎么变那么差了？到底哪出问题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陈燕做起来，黑着灯靠在墙。

刘秋睁开眼看着黑漆漆的夜色“睡吧，明天再想。睡不够哪有力气想这些！”

陈燕是个急性子，她可睡不着。

她蹑手蹑脚的爬起来套拖鞋出去了，刘秋以为她出去厕所也就没跟着出去。过了十多分钟，刘秋没见她回来，爬起来才发现客厅的灯亮着，从门缝下透了进来。

刘秋起身穿了鞋子走过去，他把门拉开，陈燕正蹲在一堆旧报纸和旧杂志旧书里头翻着看。那都是刘秋的旧书了，没什么可看的。但陈燕撅着屁股看得仔细。书中自有黄金屋，陈燕这可不就是在找她的黄金屋吗？

“你干嘛呢？”刘秋走过去。

陈燕正在看一本旧书，已经掉了很多页面的旧书，封面也早就不在了。大概是刘秋从哪个刚准备丢出来的人家讨要的。他经常干这种事情。别人不要的旧书，旧报纸杂志他就问人要来看，自己不用买。大部分人会给他，因为自己留着也没用。那时候还不实兴卖垃圾。后来有人收垃圾了，魏海仙把他家里的书全当垃圾卖了，包括那些连环画什么的。把他气得骂了魏海仙一句败家娘们。那是他唯一一次对自己的母亲口出不逊。

“我看这书说，种植水果要舍得给水给肥。你看，我们种西瓜和草莓都是压化肥的。就这桃子，咱一年最多就给两次尿素，水更是全凭天意。我觉得我们的桃子不好的却肥料了。”

刘秋拿过她手里的书来看，确实说了需要肥料“可这也解释不通啊！前两年我也没给过多少肥料啊！”

陈燕道“会不会是因为前两年树木汲取的营养充足，所以桃子就好。现在桃树自己的养分不够了，所以桃子自然就小了。”

刘秋看着陈燕，忽然觉得有些恍惚。眼前这个蹲在地找材料的女子，穿着一套洗得掉色的棉布睡衣，头发乱哄哄的顶在脑袋，却散发出了一种刘秋从没见过的耀眼光芒。不知不觉中，陈燕成长了，她的热忱赤诚和直爽没有改变，但她的进步有目共睹。她现在能够自己读书看报，看电视，能够能够写一些常用的字，说话也开始引经据典用恰当的成语了。刚才她的一番话让刘秋眼前一亮，他没想到，陈燕会分析得出这个猜测，当陈燕说出这个猜测的时候刘秋的内心很快就被这个说法说服了。

陈燕像一块没有被发掘的璞玉，而现在的她只是刚刚被刘秋抛开灰尘而已，还没有抛光打磨，没有精雕细琢。总有一天她也能发出真正亮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