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定和高婕这些年攒了两三万元,加陈燕和刘秋之前借来还他们的三万元他们在村头盖起了一间十分洋气的新房子。
虽然只有一层,但房子是全砖混结构的,房檐四角贴着好看的琉璃瓦,屋子里和屋子门口都贴着洁白的瓷砖。厨房单独盖了一间,安装了一个会随着风旋转的排气风扇,还把自来水接进了厨房,洗碗都不用出门了。
接着厨房的还有一间浴室,里面安装了一个大大的洁白的浴缸,墙壁还安装了淋浴喷头。屋顶有一个太阳能,云南天气好,冬天也没几天特别冷的日子,太阳能一装就代表着几乎全年有热水使用了。
搬家的那天刘婷跟着高婕两口子以及他们的大儿子刘杰兴奋的在新房子里跑来跑去。高婕不知道从哪里借来一个照相机,大冬天的,还下着雪呢刘婷和刘杰成了高婕的模特。站在院子里拍,站在门口拍,站在铺满冰雪的农田里拍,鼓捣了一下午刘婷才顶着风雪回家。
陈燕背着刘畅回来体检,她问刘婷“你小叔家的新房子好看吗?”
刘婷睁着大眼睛,语气十分夸张的道“可漂亮了,你没见着,连瓦片都是红色,绿色的。屋子里亮堂堂的,地面干干净净,白得跟吃饭的碗似的。还有个白色的大洗澡盆,可洋气了!”
“还有呢?”她不能自己去看,只好从刘婷嘴里打探了!
“还有啊!大大的院子,里面栽了许多的花花草草,可好看了。对了,他家的厨房也好看,又大又亮,水龙头接在里面,洗碗都不用出门了!”
“还有?”
“没了,就那么多。妈妈,什么时候我家也能盖那么好看的房子?”
陈燕默了一下道“我们也有房子啊!象山的石头屋不也宽敞明亮吗?”
刘婷噘嘴道“那不一样!反正不一样!”小孩抱着手臂自己跑到一边看电视了。
陈燕囔囔的问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盖个那样的房子呢?”
为了盖新房子,陈燕和刘秋铆足了劲儿的干。传统的人力搅拌饲料太麻烦了,于是购置了一套电力的饲料搅拌器,刘秋白天干活,晚还要去饲料房把第二天要吃的鸡饲料拌出来。
陈燕背着孩子一个人守在烤桉树叶油的锅前给锅里加柴火。四代则带着临时工到处去收购桉树叶子来山里烤。
到了冬季,陈燕背着八九个月大的刘畅坐在锅洞前烧火,北风太大,陈燕用一块毛巾顶在孩子的头,她则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臂下蹦跶,这样可以暖和一点。
锅洞下埋了几个大大的洋芋,烤到快吃晚饭陈燕就把洋芋刨出来,拿到厨房,和豆腐乳一起拌一拌,成了所有人的下饭神器。
第二年开春的时候精神病院里传来消息,陈萍病情趋于稳定,只要按时服药就可以回家调养了。
陈燕和四代一起到医院接她。
料峭的春风吹在陈燕的脖颈,她不仅打了个寒颤。她穿着一条牛仔裤和一件高领毛衣,外面套了件羊角呢子外套,胳膊搭着一件藕粉色的风衣,这是她刚为陈萍买的新衣服。家里还有几套全新的,陈燕全放在四代现在住的房间,等她回去了,四代就搬到新建的鸡舍隔壁那件小耳房里,把屋子腾给她住。里陈燕夫妇两比较近,有什么事情方便互相照应。
四代和她站在大铁门外,北风凌冽,两个人的鼻尖很快泛起红来。
看门的大爷从保安室走出来“你们两站在精神病医院门口干啥呢?”
陈燕忙说“我来接人的,我姐姐今天出院!”
那老头拿钥匙打开门的大锁开了门“早说啊!杵这儿半天也不喊门,我以为打哪来的病人呢!”
换了平时陈燕一定怼他几句,可现在她是完全没那心思,她只想着陈萍现在是什么模样,见到了开口该说什么。
“进去吧,一楼大堂问护士,护士会找人带你们办理手续,办完就可以带人回家了!”
陈燕说了句谢谢,进了宽敞的院子。
大概是午休时间,院子里没有病人,楼里也安静得很,没有陈燕想象的四处充斥的声嘶力竭。
走到大堂果然有护士站,说清来意后陈燕和四代跟随一个三十来岁的胖女人到医生办公室办手续。还没办完手续呢,就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带着陈萍过来了。
陈萍目光呆滞,但一眼就认出了陈燕和四代,冲他们微微一笑“四妹,你们来接我了?”
陈燕点点头,眼泪忍不住掉到手背,她去拉陈萍的手,冷得像冰棒“姐,我们来接你了。往后我们一家人在山里好好过!”
陈萍点点头,摸摸陈燕的脑袋“燕子,别哭!姐都好了!”
四代转过身背对着她们,他努力的把眼泪忍下去,可最终没忍住,他赶紧再眼泪掉下之前抬手用衣袖擦干净那些闪亮。
“都别哭了,以后回去好好过日子,按时吃药,等病情再稳定一点,就可以慢慢减药了。她还年轻,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快回去吧!”
医生把药和治疗的诊断资料递给四代,四代伸手接过“谢谢医生!”
陈燕紧紧握着陈萍的手“姐,咱回家!”
陈萍点点头。
陈燕给她穿那件藕粉色的大衣,三个人相携走出了医院。
因为陈萍出院,陈燕和陈梅一致决定要把四宏接过来住几天。虽然她没有监护权,但见见孩子总是行的。所以周明一早就去接李四宏去了。李家的老太太虽是个宠溺儿子的人,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倒是说明陈萍要回来了想见见孩子就很轻松的把四宏接过来了。
陈燕一行人到象山的时候陈梅,四宏,周明早已在厨房烤着暖暖的火等候这他们了。
马克汪汪汪的叫声响起,陈梅起身开门“一定是燕子他们到了。”
刘秋开着农用车在镇接他们。陈梅出来,果然对面路一辆蓝绿色的农用车正丁零当啷的驶过来。
四宏站在石阶定定的看着对面的车,幻想着陈萍的面容。三年了,陈萍离开的三年,他和奶奶相依为命。如今陈萍要回来了,那个因为故意伤害罪被判了三年的李强马也要出来了,他心里依旧对他有着无限的恐惧,在四宏的心里那是个能够把所有美好毁灭的男人。
因为驾驶室不够坐,四代是坐在后车厢的,车停下后他冲陈梅和四宏他们摆摆手“我们回来了。”脸洋溢着灿烂的笑。
四宏冲他叫了声“哥!”
陈燕打开车门先下来,随后陈萍跟着下了车。
四宏站在台阶看着陈萍的脸,她老了,很沧桑,目光浑浊呆滞,如同一个老者。他哑着嗓子叫了声“妈妈!”
陈萍抬起头望着他,眼泪刷拉拉掉下来,她呜咽道“四宏,你都长那么高了!”她离开时,他只有十岁,像个小狗,成天围着她转。现在他都是十三岁的少年了,脖子有了突出的喉结,说话的声音也无安全变了。
陈萍走台阶伸手摸四宏的脑袋“四宏,你都成大小伙子了!现在几年级?”
四宏擦擦脸的泪珠“妈,我初中了!”
陈萍点点头“真好!”
四宏拉着她进屋子“进去吧!外面冷!三姨做了许多好吃的,今天晚我们可要大吃一顿了!”
陈燕拍拍手道“就是,快进去吃饭吧!今天菜色可多了,老三说她把毕生绝学都拿出来了。”
一行人进屋子落座热热闹闹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