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燕从农大回来中考已经结束，刘婷的成绩刚过高中线，陈燕感叹道“真是好险！”刘婷**X市第四高中录取，通知书早就收到了，就等着开学去报名。

要说刘婷这个孩子，真是个没啥运气的人，明明手里拿了通知书了，去报道的那天人学校就不认账了。那时候的学籍管理没那么严格，谁先报道谁先得。陈燕和刘秋也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只想着反正能上高中就行，慢慢悠悠到报名的最后一天才开着五菱荣光带着刘婷去报名。

去到学校门口看门的大爷问他们“干嘛呢？”

刘秋探出脑袋“大爷，带孩子报名呢！”

那保安嗤笑一声“回去吧！收满了！住都住不下了，要不是成绩十分突出的，就回吧，不用进去了！”

刘婷心里想着，不是说这学校很多学生不报吗？她也是听说这学校年年招生招不够才报名的，就被录取了。怎么和传说中不一样！

“大爷，您就把我们放进去吧，反正读不读我们总得进去问清楚。”陈燕道，她心里想着怕不是故意难为他们的。

大爷用遥控开了门口的栏杆，大声道“不信我你们自己进去问！”

“谢谢您！”刘秋说着开车进去了。一家子把车停在球场外的路上，拿着通知书去教务处报道。

还没到教务处呢，就遇见个瘦巴巴的中年秃头男，问他们“你们来干嘛的？”

刘秋道“带孩子来报道的，今天不是开学的最后一天吗？”

“我就是今年负责招生的，把通知书给我看看！

刘婷小心翼翼的拿出她的录取通知书递给他，秃头看了一眼通知书上的分数飞速的将通知书还给刘婷“我们学生已经收够了，你们回去吧！”

刘婷这人，没什么主见和头脑，她扭头望着刘秋，潜台词“爸爸，你说，咋办吧？”

刘秋叹息一声“老师啊，这通知书都拿到了，你们不收也不合理啊！要是没录取我们就早早去别的学校问，现在都开学了，我们来报到了你们又说不要，让我们去哪个学校读啊？”

那秃头轻蔑的看了刘秋一眼“你娃儿要是分数高一点我还能帮你们想办法塞一塞，就她这个分数是在是恕我无能为力了！”

陈燕在一旁听出了些道道，合着就是嫌分数低呗，她道“不是，那她分数再低，这个通知书假不了吧！你们不能这样！这不是耽误人吗？”

那秃头一听厉声回道“她分数本来就低，再说了你们为什么不早早来报到，今天早上开始学校才决定不收新生的。你们早来一天也不至于如此。”

刘秋心想不管怎么说反正必须把刘婷塞进高中，心一横无理泼妇似的冲那老师说“那不行，反正你们学校发的通知书，你们学校必须负责到底。不行我们就去教育局问问去。”

那秃头伸手挠挠光溜溜的脑门道“你们就体谅一点吧，实在是收不下了，我带你们去宿舍看看吧，住都住不下了，两个人水一张床的都还有，还没安排好呢！不是我们不收，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刘秋无语的看看陈燕，陈燕道“走走走，去看看宿舍。”

一行人去宿舍一看，好家伙，一个宿舍十张床，硬挤着十多个学生，还不够住，腾出了老教学楼的几个教室来做宿舍，一个教室几十张床，差不多够住三四十个学生了，全放慢了学生的行李，连下脚的地方都快没了！

陈燕扶额叹息“怎么那么多学生？”

秃头一脸的不耐烦“我怎么知道？往年学生都招不够，今年XX镇的学生全挤到我们学校来了，不知道刮的什么疯。现在学校已经拒收学生了，拿了录取通知的也不收，没办法，住不下了。”

刘婷只顾着看教室里摆的几十张床了，她觉得跟监狱似的，虽然她压根没见过监狱是啥样。她在心里默默感谢老天“幸亏没进这个学校，谢谢老天，谢谢祖宗八代。”

陈燕和刘秋可没她那么轻松，她这个成绩，现在四中不要了，得去哪里啊？真是愁死人了。

为了给刘婷找学校，刘秋开着五菱荣光带着陈燕和刘婷一个高中一个高中的去问，像一中那种全市录取分数最高的学校就直接放弃了。他们直接开车去的二中，二中是老校区了，从一个很窄的老路进去，刘秋把车停在外面开阔的大路边，三个人步行进去。

刚拐进去那条老旧的借道就看到二中门口的横幅“恭贺XX市第三中学2010年文科班平均成绩喜得XX州第二名”刘秋强撑着笑容“你看看，文科全州第二，要是人家能看在你语文还过得去的份上破格录取你就好了。”

陈燕面无表情，心里拔凉，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刘婷还笑嘻嘻的“这学校要是真收我就好了！”

学校大门口支着大红伞，伞下有一张老式的木质书桌，和长凳，凳子上坐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看到刘秋和陈燕带着孩子来，立刻热情的起身迎接“送孩子来上学？”

刘秋道“看来有戏！”

陈燕笑呵呵的迎上去“是啊，老师，你们这还招新生吗？”

那老师笑的嘴都合不拢“收收收！我们学校还没招够呢！把孩子的成绩单给我！”

刘婷把成绩单递过去，老师看了看成绩单，委婉的说“额……她……这个分数上我们学校有点困难，你们还是去其他学校看看吧！”说着把成绩单还给刘婷。

刘婷心里的期盼落了空心里难受起来，低着头不说话。

陈燕心里一阵酸楚，也不再说话了。

只有刘秋陪着笑道“好吧！谢谢老师了！”

“不客气，快去吧，她这个成绩去晚了怕有个学校也落不着了！”

刘秋点点头，陈燕早就往回走了。

刘秋的腿自从摔了腰椎后走路就一瘸一拐的，还经常不受控制的摔跤，此刻一个跛脚的男人，一个弯腰驼背的少女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在老街上，并上前面满脸失魂落魄的女人从后面看倒是形成了一幅十分苍凉的景象。

二中不行还有五中，三中，陈燕虽然气馁但也和刘秋一样想着还是有希望的。

五中的招生也已经结束，一家三口到学校里七拐八绕的才找到教务处，教务处的老师说刘婷的分数不符合招收标准，言外之意就是分数太低了。

陈燕眼泪都要出来了，她是怎么也想不到刘婷的求学之路会如此艰难。

“老师，你们就给她一个机会吧！这孩子不笨，只要她能进学校来，一定会好好上学的！”陈燕哀求道，手拉着女教师的衣袖。

刘秋也符合道“是啊，老师，就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刘婷则站在一旁看着父母为自己争取上学名额，她的双手握成拳，她想着大不了就不上了，何必要弄得这样难堪。她怎么知道父母的苦心？古话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莫不过此。

“怎么了你们这是？”恰好校长从门口路过，看到那一家三口正和教务处的老师纠缠着，就走进来询问。

女老师怕校长误会自己和学生家长发生了什么矛盾，立刻解释道“章校长，没什么，没什么！他们是带孩子来上学的，可孩子分数不够。”

陈燕脑子转的飞快，要是校长同意了，那就什么都好说了。她立刻转身走到校长旁边“校长，给她个机会吧！她还小，不上学能干什么？”

校长问“她成绩怎么样？”

女教师道“才357分，差一百多分呐！”

校长脸色冷下来，严肃道“不好意思，实在是不能收她。我们的招生标准在那摆着，如果我们破格收了她，对其他学生来说是不公平的。”

刘秋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知道人家说的是事实，读书考试是这个世界上相比起来比较公平的一件事情了，他们现在想为了女儿打破这一公平很是不应该。

陈燕觉得自己被绝望摁住了喉咙，她问自己为什么不好好教育孩子？她看看刘婷，这孩子也不像个傻子啊！她摇摇头，当着所有人的面，赫然跪了下去“校长，求求你了，给她一个机会吧！只当是可怜可怜我这个做母亲的！”

刘秋站在旁边不敢伸手拉她，校长和女老师一人一边扶她起来“家长，你别这样，我们又我们的原则！我们也是没办法的！”“是啊，是啊！家长，请你谅解我们一点！”

“妈，没关系，我不上学了！你别哭了，我们回家去！”刘婷站在一边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

陈燕骂道“你给我闭嘴！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刘婷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歪过头不敢看陈燕。

“校长，求您了，给她一个机会吧！”

校长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你们不如去三中问问，三中这几年年年都招收不达标，没准他们会收。我们这儿实在是收不了了！”

陈燕满眼的泪光望着校长“真的吗？真的会收我女儿吗？”

那校长点点头“十有八九会收，三中在镇上，前去上学的学生一年比一年少。”

“那我们这就去看看！”陈燕说着拉着刘婷往外走，刘秋在后面道了谢才出来。

三中不在市里，在另一个乡镇，从市里到三中开车要一个来小时，那一路上陈燕都不说话，只是把脑袋歪在窗户上看着外面飞速掠过的风景。

陈燕不说话刘秋也不敢说话，怕说错了越发惹她伤心。刘婷劝慰陈燕“妈，没关系的，三中不收就算了。我去上技校就好，我有好几个同学都上技校，学护理，学幼师，学市场营销……”

“你别说话，我现在听见你讲话就想揍你！”陈燕斥责道“我是知道你成绩不好的，却不知道居然差到这个地步，整个市的高中都要跑完了，没一个愿意收你的。你说你也不是傻瓜，怎么上个学那么艰难呢？”

刘婷不敢抬眼看她，也不敢说话了，陈燕又开始哭，低低的啜泣“都是我……我只顾着……赚钱……忘了……忘了……监督你……你学习！”说完捂着脸痛哭起来。

陈燕没上过几年学，可是她觉得学习并不难，至少对她来说没那么难。她的潜意识里，孩子都是和她一样野蛮生长的，用不着怎么操心，也用不着怎么管教。直到现在她才恍然意识到，因为她的疏忽，她抱有无数期待的女儿以现在的能力根本考不上大学，而且她对大学不屑一顾，像个无知的少女一样。她自顾自笑起来，谁说不是呢？她正是无知少女的年纪。

也是从那以后，陈燕紧紧抓着小女儿刘畅的学习不放，就怕她长大了和姐姐一样连个高中都考不上。

到三中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多，正是放学的时间，三中是所拥有百年历史的校园，清朝时期这里就是所学堂，古朴的后门进去有一座石塑的孔子像，石像旁边有两颗紫薇花，正开得热闹，陈燕站在紫薇树下看着雕花的走廊下一间间小办公室心里没了底，如此有渊源的学校大概不会收刘婷这样的学生的。

教务处的男老师和陈美一样长着两颗大龅牙，身高和刘秋差不多，带着笑道“收是可以收的，但是她这个成绩你们得多交2000元的借读费用。”

陈燕听了差点没喜极而泣，连连道“这个好说好说，只要你们愿意收她，怎么着都行！”

刘婷在一旁不说话，怎么听怎么觉得烦躁。

就这样刘婷的高中终于定下来了，虽然是个在整个市里排行倒数的高中，但胜在校园环境不错，历史悠久，而且学校平时都是封闭的，只有周末放假才能出去，她在那样的环境下倒是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找到学校了，陈燕的心情也好了，一家三口到学校附近吃了饭才踏上回家的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