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悬挂着笼灯,明黄的微光,漾到古朴的书架、花瓶上。
有淡绿衣裳的丫鬟,端着精美的茶具,上来沏水。
“鸽群里,只要有一只鸽子向一边飞,整个鸽群都会跟着倾斜,”
凝光凤眸微动,淡淡地说:“动物如此,人也不见得更高明。”
路德看着她,没有表态。
“百晓。”
有个穿着暗红旗袍的女孩,捏着一捧白羊纸,放到桌上、摊开。
路德会意低头,表情平淡,一一阅览这些纸张。
「将巨大魔物的尸体,横放货车,由侠客带着,送向被收购的铁匠铺,锻造瑰美武兵,售以高价。」
附有几张留影机拍摄,魔物的躯体庞大到斜溢出货车,狰狞脸庞呈阿黑颜的照片。
不止这一个,还有几例。
事情的共性在于,都在淋漓尽致地展示,侠客的武技出众、风流潇洒,令人向往。
“你认为,那些并非原神的习武者,锤炼武艺,穷极一生,有几位能狩猎这些魔物?”凝光问。
“不清楚,但我肯定算一位。”路德答道。
“据我所知,现今在世的,不过十指之数。”凝光启唇说,
“人们追逐一个虚假的幻梦,无疑是糟糕的,尤其还有某些不怀好意的人掺杂,推着氛围愈演愈烈,将来势必衍生出一些问题。”
路德思绪电转,他逐渐理解一切。
官方让顾擎明下战贴,再铺张消息,是想一举刺破这个浮光泡影。
因为「秦河」不输,泡影不灭。
他是那般俊美,那般年轻,那般出众......只要存在,就会令人心驰神往。
人的妥协就是说服自己的过程,只要这个理由还在,他们就会接着相信。
“大雁因天寒而迁徙时,会列成人字、一字型飞向南方,头雁分担下诸多压力,”
路德回以相同的喻句,胸有成竹般地说:
“若这股氛围能起正面导向,对弱势群体的聚合协作、素质提升,会很有帮助,这就是你特地来找我的缘故。”
“是,也不尽然。”凝光浅笑着说:“也有想一窥旻榜第一的因素。”
也不知话语里是否有一分真切。
凝光的念头,和路德猜得大抵一致。
倘若顾擎明枪破「秦河」,也就顺理成章地将泡影刺灭;
反之,则拉拢秦河,将这位造势到极致的人物,收于麾下。
原先还是一介商贾时,她肯定没有这种自信,但此时,她是天权。
至于此事背后,是否有幕后推手,其实无关紧要。
“感觉如何?”路德问。
“和想象中一样。”
“那你想象里的我,一定非常出色。”
“高估总比低估好。”
“但事实上,我是个简单易懂的人,没有多少深沉。”
路德凝视着那对琥珀般的眼眸,直白问道:“你能带给我什么?”
“别人能给你的一切,全都翻倍。”凝光轻描淡写地说。
“希望你能理解,世上还是有人,不那么需要摩拉。”
路德倨傲般说道:“声名、相貌、财富、力量,人们渴望的事物,我都不缺。”
“告诉我你想要的。”这是要提条件,凝光心知肚明,泰然自若地说。
“我听闻天权的藏库,异宝聚集如河,金玉堆积成山,烨烨熠熠,璀璨夺目。”
“坊间传闻,总是猜测得不够大胆。”凝光一脸平静地说。
“哀叙冰玉、燃愿玛瑙、坚牢黄玉、最胜紫晶......”路德放肆地说:“这种品质的元素宝玉,每一样,给我一枚。”
“你觉得我会做亏本生意?”
“高估总比低估好。”路德活学活用地回复。
凝光没有生气,反而淡雅地笑起来,优雅地将发丝拨向耳后:
“需要我给你阐述一遍,这些事物的价值?”
“未来的持续发展,比过去的一点点沉淀更重要。”路德说。
“如果你未来,为我做事的话。”凝光优雅地笑着。
她知道对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恕我拒绝。”果不其然,对方说出预料中的答复。
“这样的话,我不可能支付给你想要的报酬。”凝光顺势说。
“那,坊间传闻富可敌国的天权,愿意给出怎样的报酬?”
“三颗。”
“给我四颗。”
“成交。”凝光淡淡一笑。
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
对方原先自恃本领,张口就来,要七枚稀世珍宝。
但倘若给他开出一个过分的条件,对方就会转而让步了。
其实秦河对她也是,
本来她支出两颗都嫌代价高昂,现在却觉得三、四颗,也不是不能接受。
“我要雷、冰、岩、草的元素宝玉。”
路德眼眸中仿佛有光在闪烁,熠熠生辉:“什么时候给我?”
“当然是见到成效后。”凝光悠然而说。
“我怎么知道,你所谓的成效,是不是源于你自订的标尺?”贪婪的恶龙本质尽显,路德不容拒绝地说:
“签契约,宝玉今天先给我。”
“那我又怎么清楚,你签下契约,就一定能完成?”凝光微微歪头,语气妩媚。
“很多事情,都能预见未来。”
谈话间,路德早在心里准备好一副说辞,可凝光却饶有兴致地问:
“你会下棋么?”
“会一点。”
“你能赢过我,就准许你的意见。”无论何时,凝光想将主动权握在手里。
“嗯。”无论何时,路德都对自己抱有极度自信。
哪怕他没有学过围棋,只知晓一些规则。
恭候一侧的绿裳侍女,端来一面精致美观的棋盘。
两人各自执棋,路德黑,凝光白。
砰。
轻声落子。
棋盘上,黑白纠缠不休,仿佛两条阴毒大蛇,互相角斗。
起先路德所执的黑棋陷入劣势,场面极其被动,但很快便凭借龙族的智商,理解其中真意。
脑力支撑着他,演算出无数种结果,选出最优解。
路德注视着棋盘,一步步挽回劣势,占据上风。
而养尊处优的天权,始终一副淡然的模样,可本该盯着棋盘的美眸,却几度抬起。
带着一丝淡淡的惊讶,看向把她杀得丢盔弃甲的路德。
砰。
最后一棋落下,以数子法计,结果已定。
“承让。”路德轻描淡写地说。
凝光眼睑微敛,跟着敛住一切情绪:“如你所愿。”
她喜欢以下棋作媒介,来观察对方的性格、能力,
但眼前的这一幕,完全超乎了她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