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菱安亲自去开的门,却全然没有搭理宋玄卿。
“范公公里面坐,青柠刚刚泡好了茶,公公先进来喝杯茶吧。”
楚菱安对父皇身边的下人一向很好,只因,她已经无人可依靠了。
范泽瑄守着规矩,“奴才给公主请安,公主客气了,奴才是带着任务来的,上次宋公子给您医腿的效果还不错,皇上又把宋公子请来了,皇上很是惦记着公主。”
“我知道父皇最疼我,公公回去一定要代我多谢父皇。”
等送走了范泽瑄,楚菱安也没对宋玄卿说一句话。
她性子本就冷淡,何况,面前这男子在她心里也没有什么君子形象,虽然医术超群,但,人品未必。
如她所言,宋玄卿确实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他一步步的上前,把小姑娘逼在座椅中间。
楚菱安下意识的防备起来,皱眉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宋玄卿手里握着一把鱼骨扇,把楚菱安的下巴尖抬起来,“季裳初,你个小没良心的,怎么见本公子一次忘本公子一次?”
季裳初这个名字,楚菱安已经有将近十年没再听到过。
她都快忘记了,自己曾经叫季裳初。
“你是谁?”
楚菱安很疑惑的看着面前的男子。
“小没良心的,最起码你小时候腿受伤时哥哥照顾了你三个多月,就这么把哥哥给忘了?”
楚菱安反应过来之后,脸下意识的一红,她往后靠了靠,躲开宋玄卿顶在她下巴处的扇子。
宋玄卿如同数年前一般,揉了一把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小姑娘长成大姑娘,当真是越变越好看,怎么这脾气也越来越大呢。”
几句话,撩拨的楚菱安不知道如何接话。
她下意识的歪开脑袋,强行解释了一句,“我脾气很好的。”
“脾气好?但哥哥怎么看着你,像个小野猫一样,爪子又尖又利。”
楚菱安又转头瞪了他一眼,奶凶奶凶的,“本公主说了我没有。”
“乖乖,去床上躺着。”
“啊?”楚菱安被这一声极赋磁性的声音给哄的分不清东西南北,她有些呆滞的看着宋玄卿,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丫头,胡思乱想什么呢,去床上躺好,哥哥给你腿上扎针。”
楚菱安的血都堵在头上下不去了,整个人都有一瞬间的呆滞,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推了一把宋玄卿的腰,“你让一让。”
宋玄卿轻笑着躲开,长大后的小丫头,比他想的有意思多了。
小丫头很不好意思的跑到床上躺好,又抓来了被子,盖在身上。
被子盖到了下巴的位置,微微盖着嘴唇,小丫头除了鼻子和眼是露在外面的,其他都捂的严严实实的,可见是真的快害羞死了。
宋玄卿从下面卷起她的被子来,卷到腰腹位置,而后一点点的轻轻掀开她的襦裙。
小丫头不能出门,所以只简简单单穿了一条淡黄色的襦裙,裙子之下,便是光溜溜的两条小腿。
“怎么不脱袜子呢?”
宋玄卿握着她的小腿,把她两只脚上的筒袜给退下来。
“今儿扎针可没有糖丸吃,小东西,若是觉得疼就咬被子,可不许咬自己嘴唇和舌头。”
他说什么,楚菱安都乖乖点头。
若不是他扎针确实有效果,以楚菱安的娇贵怕疼劲,恐怕是连让他再碰一下都不愿意了。
宋玄卿的到来,确实给了她一点希望,如漆黑的夜空中,流行划过,带来一些光明。
“怎么这小腿还是这么僵硬啊,我再按摩给你放松一下?”
楚菱安还没点头答应,宋玄卿便已经上了手,他的手指温度很高,落在小丫头的膝盖上方一点,用着力道慢慢的揉按。
很舒服。
楚菱安舒服的“嗯”了一声,但随后自己也察觉到自己这浅浅的一声有些羞耻,干脆把头也猛进被子里去,羞臊的都要没脸见人了。
宋玄卿偏偏是往下扯了一把被子,“别捂着脸,会把自己闷坏的。”
他捏着她的腿,让楚菱安舒服的想要睡过去。
但第一针毫无预兆的落下,她下意识的抓住身上的锦被,手指头紧紧的攥着,都要把被子抓出一个小漩涡来。
“放松,你太紧张了,没那么疼。”
宋玄卿捏了捏她的小手,让她把攥着的被子放松。
好不容易按摩放松的腿又重新紧绷了起来,这小丫头,怎么就这么的娇贵。
楚菱安声音颤的跟什么似的,委委屈屈的跟他犟,“你扎扎自己试试,就是很疼很疼的。”
宋玄卿觉得自己是摊上了什么小祖宗,既娇贵,脾气还不好。
他训了一句小丫头,“治病还不乖,谁家小孩子跟你一样的?”
他这句话说完许久,第二针都扎下去后,小姑娘才又委委屈屈的嘟囔,“我才不是小孩子。”
“不是小孩子,但跟小孩子也差不到哪里去,可能还不如小孩子乖。”
“哼!”
等到宋玄卿十六很银针下完,小丫头的腿上跟小刺猬也差不多了。
他站起身来,从上而下的俯视着小丫头,从袖带里抽出一块帕子,弯腰给小姑娘擦着眉头上的细汗。
“真没那么疼,小东西,你怎么这么娇贵啊?”
宋玄卿憋了憋唇,不打算跟他犟了。
这人说黑是黑说白是白的,怎么能这样!
小初初气极了。
……
“是谁在里面,本宫要进去看看大公主。”
“回禀皇后娘娘,是范公公带来的一位公子,说是药草谷的少主,在给大公主的腿扎针。”
蒋如霜点了点头,“那本宫进去看看,不打扰他行医。”
“娘娘,那奴婢进去通报一声,免得娘娘进去突兀了宋公子下针。”
蒋如霜点头。
她知道药草谷的少主进宫,却从未见到过。
青柠进去说了一声,便出来接皇后,她道:“娘娘不知,宋公子上次给大公主扎针后效果很显着,这两天阴天,大公主的也再未因为腿疾而难以入睡了。”
蒋如霜算是见识过药草谷的本事的,她那一身的毒,全靠着宋老谷主才能保全性命。
青柠推开门,让蒋如霜进去。
寝殿里只有两个人,各忙各的,安静的很。
宋玄卿随手摸了小姑娘桌子上的一本《孙子兵法》在看,而楚菱安,则是歪头浅眠被唤醒,有些呆呆的无法聚精会神。
腿上的几处大穴都被银针给封住,她感觉整个人都被钉在了床上,像一只布偶娃娃。
“母后~”
她糯糯的叫了一声,像是谁家没人要的小奶猫一样。
宋玄卿也明白过来,放下书本,拱手道:“见过皇后娘娘。”
“听闻宋少主年纪轻轻便医术精湛,本宫十分欣赏,今日多谢宋公子为本宫的女儿治腿。”
“救死扶伤,本就是医者分内之事。”少年谈吐之间很有分寸。
蒋如霜点点头,走到小丫头身边去,坐在床边摸了摸小丫头的眉头,“辛苦初初了,这么多针,得多疼啊……”
楚菱安摇摇头,“母后,初初不疼的。”
一旁听者的宋玄卿忍不住的歪头看她,翻了个白眼。
那耀武扬威的豪横劲呢,这小丫头,怎么这么见风使舵。
真真不是个好孩子。
蒋如霜的余光瞥见了楚菱安膝盖上的两条大疤,用食指指腹轻轻蹭了蹭,“栩栩有事做事没有分寸,都是母后教的不好,自然,你这个做大姐的,也不要一直都让着她,该打就打该骂就骂,母后永远向着大宝贝初初。”
“初初也最喜欢母后了。”
皇后在这做了两刻钟左右,宋玄卿便轻声提醒,“劳烦皇后娘娘往一旁坐一些,我要给大公主起针了。”
蒋如霜立刻起身让开。
她看着这少年利索的把大女儿腿上的银针取下来,下手准备利落,看着便让人很安心。
等所有银针都取出来,宋玄卿问:“小公主觉得如何?”
楚菱安看着顶部的帐篷想了一会儿,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挺舒服的,就是,好想睡觉啊。”
“公主怎么跟个小懒猫似的,我来时您才没醒多久。”
楚菱安听者他当着母后的面打趣自己,瞬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他总觉得,宋玄卿说话的语气,怎么有种在跟她打情骂俏的感觉。
蒋如霜看着面前这两个孩子,突然欣慰的露出笑容。
宋玄卿背景不差,能力也有的,谈吐之间也温润儒雅,除了眉宇间带了一丝病态,从其他方面来看,还是很适合给她家初初做夫婿的。
只是不知道这木讷的小丫头脑子里怎么想的,能不能开窍。
她道:“既然宋公子能为初初医治这陈年旧疾,本宫甚是感激,还请宋公子没事多来安宇宫坐坐,教教初初如何养伤。”
蒋如霜的撮合之意很是明显。
两个孩子都不差,又都到了合适的年龄,何不试一试,万一都互相看对眼呢。
……
而此时,雨花榭。
“听说父皇从宫外找了个神医来给大姐治腿?父皇对她可真伤心,她腿上的伤都十多年了,治不治还有什么用吗?”
楚羲和坐在窗边,小手缠着手绢,很是无趣。
婢女青樱温声细语的劝着,“公主何必与大公主一般见识,她也影响不到您什么,咱以后无视她就行了,何必非要跟她过不去,她那残废身子,也争不过您,再加上她这几年便要出阁了,您见不着她可不就眼不见心不烦了。”
楚羲和依旧托着腮在想事情。
“她都十六岁了,父皇和母后也不想着把她嫁出去,本公主一看见那个病秧子就觉得厌烦,整天装作那副可怜无辜模样,本公主就是看不惯她。”
“公主消气,等皇上让人把她的腿医好了,她离出阁也就不远了,也宫里可就剩下您一位公主了,皇上和娘娘不疼您疼谁啊!”
“明明就是我的父皇母后,凭什么不疼我,就疼一个外人,明明就是楚菱安的错,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抢了我的。”
楚羲和说的有点委屈。
侍女站在一旁不敢言语。
半个时辰后,范泽瑄到雨花榭来传话,“二公主,皇上和娘娘今天晚上要出宫一趟,问您去不去。”
楚羲和听到出宫两个字,一下子机灵起来,“父皇和母后要出宫?他们去干嘛呀?怎么想起来带着我呀?”
“皇上与皇后今晚要去闻老太师的府上赴宴,娘娘说二公主在宫里太闷了,带您出去玩玩。”
“这有什么可玩的啊!”楚羲和一听到是去太师府赴宴,立马又蔫了回来,出去到处都要守着规矩,说话要注意分寸,行为举止都不能出格。
“本公主才不去,父皇母后都出宫,那我去找大姐玩呗,大姐不还在宫里呢,没事,有大姐陪着我,你让父皇和母后放心。”
范泽瑄一噎。
谁不知道两位公主不对付,这是去找大公主玩啊还是去欺负人家啊。
范泽瑄又道:“皇上与皇后难得出宫,又想着给小公主解解闷,二公主便去吧。”
“说了不去就是不去,就算父皇来请都没用,青樱,快送范公公走,本公主要睡觉了。”
范泽瑄无奈的离开。
青樱也胆战心惊的看着她,“公主,咱们今天晚上真的要去安宇宫吗?”
“我是去陪大姐玩的,你慌什么,我还能被她吃了不成?”
青樱:“……”
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
楚尧听完范泽瑄的回禀之后,皱着眉头把手里的奏折砸在御桌上,“派几个禁卫军去守着,不允许楚羲和进安宇宫,一天不挨揍她就难受,看朕回来后如何收拾她的。”
“是,多亏了大公主脾气好,不跟小公主计较。”
宋玄卿在安宇宫陪了她很久,楚菱安也没说自己膝盖上的伤是如何来的。
看的宋玄卿心里窝火。
“进宫之后听了不少闲话,听说你跟你妹妹不对付,皇上的亲生女儿,经常欺负你?”
楚菱安不想说,所以宋玄卿问完之后,她更沉默了。
宋玄卿用手里的鱼骨扇挑起她的小下巴,“怎么回事啊,这么不乖,不怕哥哥用针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