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没训过马,但是听了这话,他心里边儿却没来由的涌起一股信心。
他也不回话,只是径直走到那马厩里边儿,看着这虽然萎靡但精神头尚在的枣红大马,心道应该还没饿多会儿,否则的话绝不会是这个样子。
走到近前,楚寒才发现这枣红马果然神骏,自己身高已到了一米八五,这马儿竟仍比自己高出些许,一双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带着赤裸裸的蔑视。
它吃哼哧哼的打了个响鼻,四个蹄子上下踩了踩,似乎楚寒再上前一步,他就要一蹄子甩过来了。
这畜生的蹄子比碗口还要壮实,且已经上了马掌,若是寻常普通人,被这一脚踹在身上,不死也要重伤。
可楚寒并不担心,他慢慢走到马儿身前,表情十分平静,心道不过一头烈马而已,在那广阔草原上磨练出来的脾气是想当然的倔。
这个时候你就不能顺着他,这道理谁都懂,马庄里的人所用手段相对温柔,为了不伤及马儿毛色,只是不给他喂食,先饿他一段时间,给他长长记性。
这里驯服烈马一般都是这样。
可楚寒却没有那么多时间在这耽搁,他走到马身前,马儿看着他,楚寒却没有选择跟他对视,毕竟只是畜牲一只。
他直接伸手摸了摸这枣红马粗壮的脖子,点了点头,说道:“这毛色确实不错。”
也不知道这马儿是不是听懂了他说的话,竟是仰头嘶鸣,明明被绳子缚着,竟是忽然间人立而起,一双铁蹄直接踩向楚寒的脑袋。
“大人小心!”
小厮惊呼出声,他实在没想到,自己已经提醒过这马王已经伤了数人的情况下,这小子竟然还敢直接伸手去摸这大马。
若是真有齐天宗的弟子伤在他这里,别说是他,就算是他的老板也难逃一死。
马嘶之声洪亮至极,以至于周围选马的人物皆是一个个转头看了过来,见着此景,也是下意识的瞳孔微缩,觉得这看起来颇为壮实的青年要惨死马蹄之下。
可是楚寒只是闲庭信步一般向旁边走了一步,速度不快,却是恰好躲过了这落下的一双马蹄。
他伸手又摸了摸那已经被扯断一半的绳子,笑着说道:“果然暴躁。”
见着此景,周围众人无不叫好。
枣红马王似乎也已经恼羞成怒,又是一声嘶鸣,竟是朝着楚寒一头撞了过来。
楚寒侧身轻松躲过,它便一头撞在了一旁的马棚支柱上面,自己头晕眼花,脚步不稳,可那股大力却也扯得这狭长马棚一阵晃荡。
小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过了半晌,见这马棚依然矗立不倒,这才松了口气,却又暗自佩服起了这位小哥。
驯马的本事没看出来,但这一身武艺,却是实打实的高强,周围之人看了也是无不叫好。
枣红马甩了甩头,这下子可撞得不轻,瞪着一双眼睛看着楚寒。
楚寒也终于看向了他。
枣红马王的眼中的轻蔑此刻早已换成了暴躁和愤怒,然而楚寒眼中却依旧平静。
下一刻楚寒拔出了刀,寒光一闪,青石雕刻的食槽断成两截。
枣红马王瞬间一怔,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把无比危险的刀就已经架在了它粗壮的马颈上。
楚寒心里无耻的想了想,说道:“看你全身赤红,不如就叫赤兔如何?”
说着他左手拍了拍僵住的马脸,手中的刀却没有移开半分。
他看着马王的眼睛,极为认真的说道:“你最好听话,不然我宰了你。”
语气很平静。
但是此话一出,就连一旁围观的众人也毫不怀疑,一旁的小厮想上去阻止,却又不敢迈步,生怕如果去了,那刀下一刻就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可是他心里急啊,这马儿又不是人,哪里听得懂人话?
唯独楚寒身后的聂云不这样想,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从楚寒开口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楚寒一定可以做成他想做的事情。
莫名的有信心。
这匹枣红色马王呢?
它眼中的暴躁消失了,转瞬间化为了恐惧和不安,他当然听不懂人话。
在它眼中,楚寒嘴里的威胁不过是一个两脚兽轻飘飘的叫唤,只是它能够感受到杀意,冰冷刺骨的杀意,让它千斤重的身子骤然僵在原地,一动都不能动弹。
楚寒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咔的响声。
虽然不愿意,但是他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杀人了,哪里会在乎再杀一条刚刚还想要把他踢死的马?
他不介意,于是还很在乎自己生命的枣红马王就臣服了,他站在那里,顺从的把头低下,让楚寒摸了摸他头顶那缕鬃毛。
楚寒瞥了他一眼,心道你这畜牲还算识相,转头看了一眼那小厮,说道:“他现在听话了,三百两银子,一匹马,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
小厮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敢说半个不字,那把先前架在马脖子上的刀下一刻就会架在他的脖子上,然后很客气的跟他商量一下钱的问题。
小厮同意,聂云付钱,双方皆大欢喜。
套上嚼子马鞍,楚寒牵了马儿出了马庄,出了镇子,一切顺利,可尴尬的是,刚刚得宝马认主的楚寒还是不会骑马。
他也不打算在聂云面前笨拙的开始学骑马,毕竟这可不是能骑上去不掉下来就行的简单事情。
聂云白了他一眼,脚尖一点,身子如燕子般拔地而起,翻上马背。
她骑在马上,牵着缰绳,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看着楚寒,笑道:“上来吧。”
楚寒看着那只能容一人骑乘的马鞍,虽然聂云的小屁股坐在上面还有不少盈余,但总归是容不下自己,这才明白,聂云方才说的骑马带着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你说自己怎么就答应了呢?这让他怎么上马?
聂云看着楚寒在原地迟疑不决,有些疑惑,顺着楚寒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马鞍上已经没剩下多少地方,瞬间也是满脸通红。
她说道:“快点儿上来,这马都有了,还在乎这点儿细枝末节。”
楚寒心底叹了口气,也不敢抬头去看聂云,只拱手行了一礼,说道:“得罪了。”
说罢他也是翻身上马,双臂下意识的环过聂云细腰,虚握着缰绳,动作说不出的暧昧。
他说道:“这样可以了吗?”
聂云点了点头,说道:“仅此一次,以后要是学不会骑马,我可不载你。”
楚寒说道:“一定。”
“坐稳了!”
聂云一扯缰绳,喝道:“驾!”
被楚寒取名赤兔的马儿随即动了起来,两人一马,绝尘而去,如同一道红色的闪电消失在道路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