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没有动,他感觉自己越加的虚弱,毒性被他用内力强行压在体内,随时都有可能复发。
这毒药是楼公子的,那妓院的老板娘显然也是楼公子的手下,就连月儿也是楼公子的人。
可不知道为什么,楚寒就觉得他可以信任这个只知道用月儿来称呼,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小姑娘。
所以他留在这里,没有走,一动不动,呼吸,心跳,身体内所有的活动都被他压抑到了极点。
有只拇指肚大小的黑蜘蛛爬到了他的身上,沿着他的胳膊爬上肩膀,默默的支起了网。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一整天,反正这密道中已经一片漆黑。
楚寒忽的睁开了眼睛,他很困,只能咬破舌尖让自己清醒,以便看清眼前的火光。
他没有说话,只是肩膀上的那只蜘蛛顺着蛛网飞快的逃开了。
“你还活着吗?”
“月儿”有些害怕,她慢慢的靠近,小心翼翼的把火折子递了过来。
“没死。”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月儿”吓了一跳,一屁股往后坐下,连火折子都掉在了地上。
黑暗中,有一只手捡起了火折子,重新递到了她的眼前。
“月儿”接过了火折子,借着那点微光,仔细的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和眼前这个人,松了一口气,说道:“你真的没死啊,怎么样,体内的毒解了吗?”
楚寒静静的看着她,或者说,他的视线早已模糊,只是在看着眼前的那一团火。
他用平静的语气,有些虚弱但仍然坚定的声音说道:“怎么,你不是去给我找解药了吗?”
“啊?”即便看不清楚,“月儿”仍旧低下了头,她的目光有些躲闪,略有些愧疚的说道:“对不起,我没听你的话,解药在楼公子那里,除了他,谁也拿不到,我把你的事跟他说了,他只是说,等你死在密道里面,自然会给你收尸的。”
她本以为自己说了这话,眼前的这个暴躁讨厌的男人会绝望,会愤怒,会变得不可理喻,可是怎么也没有料到,这个家伙似乎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坐在那里动也没动。
或者说,他早已没有了动弹的力气。
楚寒说道:“谢谢。”
“月儿”有些不好意思,她说道:“你可别说谢谢,我什么都没做,总归,你不要怪我就行。”
楚寒笑了笑,他脸上的表情极为的平静,实际上他的内心也是如此。
他就要死了。
可是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面对这种情况,他可以表现的如此平静,甚至有些心安。
“月儿”莫名的有些悲伤,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悲伤,她的岁数还小,朦胧的悲痛已经笼罩了她,她自己却连自己为什么悲痛都不知道。
她咬了咬牙,说道:“我再去求求楼公子。”
说着她就要走,她本不想再去,因为她知道,即便楼公子再疼爱她,也不会允许自己三番两次违背他的意愿。
换句话说,楼公子一定会杀了自己。
可是这个时候,楚寒出声制止了她,他说道:“不用,我说过,我不会求任何人。”
他不想求人,也不想让任何人因为他而求人。
“月儿”说道:“可你会死的。”
楚寒说道:“也许会,也许不会。”
听了这话,月儿一怔,在她看来,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黔驴技穷。
她说道:“什么办法?”
楚寒冲她笑了笑,虽然这笑容比哭还难看,但是他自己并没有察觉,只是说道:“你先出去,好好活着,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自己了。”
“月儿”说道:“你可别骗我,要是我一走,你立刻就死了,我会很难过的。”
楚寒说道:“你会相信我的,正如我相信你,人生在世,生死之事本就难以捉摸,我未必会生,但也未必会死。”
“月儿”说道:“好玄乎,我听不懂,但我相信你,你一定要活着啊。”
楚寒点了点头,他没有说话,他已说不出话。
“月儿”又看了他一眼,随后就退了出去,不远处传来木板开合的声音,密道里又只剩下了他一个。
楚寒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但总归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是有些冒险。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动,却也没有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
密道里没有风,楚寒没有动,可蜘蛛网却飞快的颤动起来,小蜘蛛再次逃开。
天寒地冻,密道里也是极为寒冷的,砖墙上的水珠都结了冰。
可是在一个极短的时间内,这些冰融化了,整个密道里面的温度开始迅速的上升。
冰变成水,水变成白色的蒸汽,蒸汽透过风孔冒出地面。
这一刻,楚寒的身体犹如烧红的烙铁,皮肤表面尽是赤红色的纹理,那是鼓胀的青筋。
楚寒不知道这三分三意三心散是种什么样的毒,也无从去解,他只奋力的催动着浑身六十年的离火一线天内力。
这样做会让毒素迅速的融入血液,但是这个时候,他也不在乎了,时间过得太久,他中毒已经太深了。
他只能去赌。
赌他打开任督二脉的瞬间,靠着人体的自净功能,将体内的毒素全部排出去。
当然,还要那打通任督二脉,真像他所听说的那般奇妙,拥有可以化腐朽为神奇的功效。
他体内内力无比的强大,但是即便如此,他仍然只有一次机会。
一鼓作气,不成功,便成仁。
如果失败了,他就再也没有丝毫的力气去催动第二次,而且会因为剧毒攻心而瞬间毙命。
对于这个过程,楚寒没有任何的经验,只能依靠直觉来探索,可以说是惊心动魄,但他的心却也异常的平静。
他闭着双目,身体变得如火炭般着烫,每一寸皮肤都变得通红,他的身旁忽然有了光,那是蛛网着火时发出来的。
这个过程极为痛苦,仿佛是把他整个人都撕开然后乱七八糟的重新拼接在一起,通红的血从他的皮肤表面毛孔中溢了出来,把他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血人。
下一刻,那些鲜血开始干裂,结痂,皱巴巴的贴在他的皮肤上,身体周围尽是些血红色的蒸汽。
这个过程很痛苦,也很漫长,稍微分心一点,便会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