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枫天早就等着他嘴里的这句话了,那双布满城府的眼里瞬间又亮了起来,看着叶云哲,眼神里的厌恶终于被餍足所替代。
她走到他面前,瞧着他身上朴素但一丝不苟的衣衫,和光鲜靓丽的她站在一起,简直形成了巨大的对比。
很难让人能想到,其实他们是母子关系。
“真是想不到,想当年强了你父君,逼着他进我府中,结果他非但逃不掉,还与我一起,生了你这样一个妖艳贱货。你和你那父君可真是一模一样啊……如果他识相点,也不必落得如今这个下场吧。”
她似乎在惋惜,又似乎在嘲讽,她嘴里有微微的怜惜,又有刻意的讥笑。这些话宛如刀子一样刺痛叶云哲的心脏,可他只能选择无动于衷。
“二十几天前我曾和公主交谈过,试图让她纳你入府,她却说一定要等到你自己和她提这种事,让她直到你的心意……云哲啊,你应该明白母上的意思吧?”
叶枫天拍了拍他的肩膀,勾唇笑着,凑近到他的耳边,道:“你父君不乖,你得乖乖的。云哲,你父君为什么变成这样,你还不清楚吗?”
尽管叶云哲的将自己伪装的毫无波澜,可那微微握紧了的拳头依然没能躲过叶枫天那双异常精明的眼睛。
很好,只有给他多灌灌这些话,这家伙才愿意心甘情愿的听话啊。
她得意的笑着,而后快步跨出这间丞相府中格格不入的房间,下令道:“都给本相听好了!来人给叶公子好好梳妆打扮一下,待会送去公主府!”
她放声大笑,以为自己此举必胜,连走出这座房间的步子都变格外得轻快起来。
很快,屋外进来一大批侍从,他们娴熟的拿着各种各样的化妆用品和华服,在这间略微破旧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突兀。
“公子,该上妆了。”
叶云哲有些麻木的站着,任由他们在自己的脸上涂抹着,他的心里此刻也一样荒凉。
……
芳华殿是苏池念的寝宫,此时楚钰正绕有耐心的为她解读“储君策”里面,一幅画的背景故事和来历。
对于一位画家来说,要说这种东西不吸引人是不可能的,楚钰端坐在她身旁,修长有力的指尖在那副只有黑黄两种颜色交汇的纸上跳跃着。
昏暗的色彩与勾勒出的背景浑然不同,压抑的氛围中仿佛又有光亮。
“这是静和年间,女帝手下的一位国师所绘,那年女尊男卑的制度刚刚实行,后遇争尘之变,女帝被推上风口浪尖,国师赠与她的作品。寓意危难之光。”
“争尘之变?那是什么?”
“凤鸣国很多优秀的男子不满意这样的制度,反对女子为帝,于是团结起来奋起力争。”
“那后来呢?”
“后来女帝与全国立下条约,如若自己登上皇位三年后国家没有繁荣之势,那自己甘愿自进审幽堂,受七大酷刑而后退位让贤。”
“啊?听起来好悲壮啊。”
“嗯,不过,女帝却在短短两年内就让国家开始走向繁荣,也因为自己的廉洁清明得到百姓爱戴,于是坐稳了皇位。很多年后,她一如国师画里寓意,推翻了凤鸣国的弱小迂腐,成为了为难中明亮的光。所以,静和年间的女帝,时至今日都被百姓称为神女。”
苏池念撑着下巴,眼睛眨巴着看着他,一边绕有兴趣的听着,一边在脑海里构造处楚钰所说的场景,不免唏嘘了起来。
能打破男尊女卑的百年传统,还能深受百姓爱戴,那样的女人得多厉害啊。
楚钰见苏池念没再说话了,顿了些许,扭头看了看她。与她的眸子对视了起来,那双眼睛此刻亦认认真真的瞧着他指尖下的画,许久没见过在学习上如此乖顺的苏池念,楚钰的心也跟着轻快起来。
似乎是怕她多想,楚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她不喜欢带一些琐碎繁杂的头饰,所以摸着也不硌手,反而,少女的发质偏软,亦十分柔顺,摸着格外舒服。
“殿下,在我心中,你也很优秀的。”楚钰笑着,那双迷人的桃花眼含满柔情,“你无与伦比。”
“嗯……啊?”
苏池念的思绪有些缥缈,而后被楚钰那温柔的声线拉回,她一边敷衍的点着头,再仔细一想,才忽然有些懵。
她抬眼看着楚钰,那双桃花眼在看向自己时总是含着笑意,他这个人温柔至极,仿佛刻在骨子里的满是温柔,在和她说话的时候,嘴角大部分都是扬起着的。
真的,你很难把眼前这样的男人和一个十几岁就在疆场上冲锋陷阵,桀骜恣意的模样联系起来。
苏池念被他说的一阵心虚,立马低下了头,眼神开始四处躲闪着,试图找一些其他的话题。
天啊,优秀就算了,我觉得还是逃命比较适合我。
毕竟天大地大,活着最大。
好巧不巧,尘宴叩响了寝宫的门,道:“公主,叶公子前来,说想见一见公主,此刻已在公主府等候了。”
尘宴其实觉得挺莫名其妙的,自己刚刚去公主府帮公主拿东西的时候,那位叶公子都已经入府,一般人来见公主,不都应该先进宫通告,得到公主许可后,才能过大殿入公主府吗?
苏池念在听见“叶公子”这三个字以后,脑袋里立马蹦出来“叶云哲”这三个字,刚刚还有些躲避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嘴上立马带了笑意,兴冲冲的对门外的尘宴说:“知道啦!我马上就去!让叶哥哥等我一下下就好!”
她笑盈盈的站了起来,她的身体莫名充斥着满满的幸福感,这种感觉延伸到她的肌肤,她的内脏,最后麻痹到她的脑海,以至于她完全没有再去看一眼一旁的楚钰,她的脚步都开始欢快起来,那双灵动的眸子里盛满爱意。
从站起来到踏出芳华殿,前前后后十秒钟不到,尽管如此,她也没再和楚钰打一声招呼,连回头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