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姐,就知道是你给我做赞者了。”
“早说好的嘛,之前是你为我更衣,现在换我为你了。”
来的正是大房庶出的姑娘——苏清蕴。她不无忧虑道:“年底我就要嫁去刘家了,也不知是什么光景,哪敢不珍惜现下一分一秒呢?”
苏清玖拍了拍她柔嫩的手,笑着道:“二姐姐说的什么话,即使你出嫁了,我也少不得要烦你呢。”
“求之不得!”苏清蕴不假思索地应道,俄顷又蹙眉,小声道:“现下不说这些了,你可知道,方才门房传来消息,正宾孟大娘子来不了了。”
苏清玖心中咯噔一下,蹙眉询问:“出了何事?祖母可到场了?”
苏清蕴往后看了一眼,拉着苏清玖进了屏风后的更衣室中,小声道:“祖父和祖母都没到场,早上有人去枫和院请祖母过来迎宾,枫和院里传出消息来,说是祖父昨日喝多了,身子不舒服,祖母也在身边陪着,他们两个都不过来了。”
苏清玖双眼微微眯起,陷入沉思。
祖母呀祖母!你今日撒了这样一个弥天大谎,将来却要如何收场?
苏清蕴蹙眉,“你说奇怪不?祖父那么疼你,你的大日子,怎么可能会不来呢?”
“许是真的喝多了吧!”苏清玖不自在地回道,心中却是另一番思量。
苏清蕴半信半疑,倒也不再纠结于此,又道:“祖母虽然没来,但派了身边的刘嬷嬷前来主持典礼。”
苏清玖眯着眼微笑,漫不经心地抚摸柔顺华丽的裙衫,目光似有若无地看向窗外。
宾客已尽数就位,顷刻传来了刘嬷嬷的致辞:“诸位抱歉,二老爷天生体弱,就由老奴替他致辞,还望诸位贵客见谅!”
刘嬷嬷是金老太太从金府带来的贴身丫鬟,在苏家熬了四十余年,颇有口碑。
她处事进退有度,说话亦是礼数周全,在金氏身边向来都很得力。
诸位宾客也深知于此,并未表现得特别惊讶。
苏清玖微微低垂下眼眸,暗道一句:老狐狸!
司礼高喊:“开礼!”
刘嬷嬷庄重介绍道:“今日乃是我苏府二房三姑娘成人笄礼,感谢诸位宾朋佳客光临!下面三姑娘的成人笄礼正式开始。”
苏清蕴扯了扯苏清玖的袖子,伏在她身边小声道:“该出去了。”
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司礼的声音:“有请三姑娘入场拜见各位宾朋!”
苏清玖整了整衣裳,跨过门槛,身后跟着苏清蕴和张巧手,再后面在后面便是玉秋领着的四个丫鬟。
七个人排成两列,苏清玖位于正中,领着她们走过一丈宽的青石甬道,那上面早就铺上了红色地毯,一直到了院中的花厅。
苏清玖落落大方,迈过花厅门槛,走到花厅正中间站定。
暗自观察一番,主人席立于正中,父亲和母亲正跪坐期间,刘嬷嬷和司礼二人立在父亲母亲左右。
下面左右各有五席,一正宾席,一笄者席,自不必说。正宾乃是为笄者加钗冠者,多为有才德的女性,寓意笄者日后也如正宾一般家庭美满、儿孙满堂。但此时正宾席却空空如也!
剩下八席,有两席是苏家族长和耆老,两席是隔壁金家的亲戚,来的是金家大房和二房,还有三席是金陵城里的大商贾,都与爷爷生意上大有往来的,一是漕帮青爷,二是桑户刘家,还有一个是位女子,金陵双玉楼的老板——许禾。
许禾带着面帘,不辨容貌,但气质出尘,几乎令整个金陵城男子为之倾倒。
苏清玖的目光在许禾身上停留片刻,最后转向另一席,那席上男子苏清玖从未曾见过,瞧上去未到加冠年纪,生得是玉树临风,冠绝天下。
苏清玖微微失神,意识到失礼,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收回目光。
那少年,生得也过于惊艳,面部的轮廓,多一分太软,少一分太硬,正是这般恰好的雕刻,既不显得冷峻,也不过于阴柔。
精致的五官是天地赐予他的厚礼,配着那月华般白皙的肌肤,既像富贵人家的公子,也有几分出尘气质。
苏清玖暗自想到话本里说的山中精灵,若是幻化成男儿之身,约莫就该是这般模样。
他肆意地坐在那里,不与左右言语,自斟自饮,乌黑透亮的眸子像星星一闪一闪的,忽而,那深邃的星星与苏清玖来了一个对视,苏清玖猛地收回目光,低头下去。
“这是谁家公子?竟能坐在母亲下首位置的第一席?”
那公子似乎察觉到她的窥探,对她微微一笑,又移开目光。
苏清玖深觉自己孟浪,不大自然地扯动嘴角,将那些尴尬隐藏下去。
一一对宾朋作揖行礼之后,苏清玖端庄地走到自己的笄者席上,背对宾客,跪坐,张巧手净手上前,为她解开发髻,重新梳头。
孟大娘子没来,正宾席是空的。
苏清玖暗自观察,坐在主位上的母亲也早就察觉到异样,不时地向边上的刘嬷嬷询问。
刘嬷嬷并没有给一个好脸色,只是不耐地蠕动两片嘴唇,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母亲的表情越发焦急,不安地搅动着衣襟。
宾客倒没有什么异样,大有客随主便之意。
苏清玖神情微微一动,计上心头,唤过“玉秋”,在她耳边小声耳语几句,“玉秋”闻言,点头应下,缓步离开。
一个丫鬟离场,无人注意,倒是上首的刘嬷嬷频频看了三次。
苏清玖心头有些好笑。
张巧手手指翻飞,灵活熟练,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为苏清玖画好妆容,少女初上妆,略施薄粉,淡扫蛾眉,顷刻间天质自然的美丽之中多了几分精致。
司礼念道:“宾盥!”
原该是正宾与主人上前以逛洗手,互相揖让一番,各自归位。
但正宾席上空无一人,无从继续。
苏清玖心中暗笑,余光扫过上首,刘嬷嬷脸上也初见焦急,招来后边小厮,蹙眉叮嘱一番。
小厮匆忙离去。刘嬷嬷带上笑容,安抚宾客道:“真是抱歉,正宾许是因为一些原因耽搁住了。老奴这便去请!”
母亲张氏不禁询问:“嬷嬷,孟大娘子突发疾病,今日来不了了,不知你请的是哪位娘子?”
“等她来了,自然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