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志率众立足小土坡之上,遥遥相望。
忽见前方喊杀声震天,烟尘滚滚、倒卷而回,心中顿时一突。
“传令!前军压住阵脚,但见我军败兵,教其绕营往后而走,切不可放开中门!”
军令刚下,探马来报,说麴义斩将夺旗,追赶败兵,途中被一青年小将一枪打落马下,身负重伤。
田丰于马上站起,手搭凉棚眺望远处,进言道:
“主公,敌军晓勇,此处无险可守,不可久留,倘若敌军尾随鞠义败军冲过来,我军危矣。”
“……”
好你个田丰,什么话都敢说!
“我军危矣”这种话是能随便乱说的吗?你难道没看见,周围士兵听见这句话,脸上已经有了怯色!
玛德,要是换成袁绍,就冲你这句话,他就能治你个“祸乱军心”罪。
严重点直接把你砍了也不是不可能!
程远志没好气的瞪了田丰一眼,决定不与后者计较。
他转头目视前方,朗声大笑道:“区区白马义从,也想硬憾我军大营?”
“可笑!”
“速该,速去迎上那青年小将,还以颜色,止住我前军颓势!”
速该拱手领命,率三千并州狼骑,逆着败兵人流,冲了出去。
程远志眼珠子咕噜噜一动,瞥见左右军士怯意已消,心下稍稍安定。
“主公……”田丰还有话说。
“住口!!!”
程远志急挥手打断话头,唯恐田丰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降低己方士气。
并很凶的瞪了他一眼。
甚至想给他一个大嘴巴子!
刚直不阿可以,你得分时候啊!
这时候都特么人命关天了,你刚个毛线啊?
不要命了?
田丰悻悻的闭上了嘴。
说话间,忽见赵云冲到阵前。连刺数人,鞠义麾下众军皆不能挡。
速该挥刀迎上赵云,两人打在一处。
败军退势稍止。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阵喊杀之声,公孙瓒率领大军,密密麻麻的涌过来。
看其来意,竟是打算乘胜追击、痛打败军!
田丰慌忙对程远志道:“主公,且往后军中躲避,叫众将死战退敌!”
程远志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举刀怒吼道:“大丈夫当临阵战死,岂可躲入后阵偷生!”
“众将士,且随我杀出一条生路!”
说罢,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众军士见主帅都拼命了,顿时士气大涨,紧紧跟随冲出,迎上公孙瓒军主力,齐心死战。
赵云被速该缠上,一时难分胜负。又见程远志的兵马一波波越过他,如水似潮、直冲公孙瓒帅旗杀去,转眼间就将冲得比较靠前的公孙瓒给围了起来。
心下顿觉不妙。
赵云和程远志是交过手的,深知后者虽然平时一副文士打扮,却是个扮猪吃虎、深藏不露,武艺不凡的狠人!
他都吃过暗亏。
公孙瓒绝不是其对手。
这要是冷不防一交手……
赵云不敢再想下去了,连忙急攻两枪,逼退速该,策马回转,正要拼死救援公孙瓒,却见刘备三兄弟来到,保着公孙瓒杀透重围,越过界桥而去。
赵云顿时松了口气。
程远志驱兵大进,再次赶到桥边,对着公孙瓒的尾部一顿猛怼!
这一胜一败再一胜,来回三次,双方落水死者,不计其数;陨于战场上者更多,遍地都是伏尸,一片狼藉。
众将杀得兴起,正要再次冲过界桥追击公孙瓒,却被程远志止住。
赵云见桥上尽是程远志的兵士,堵住去路,便收拢了部分败兵,往北绕河而去。
公孙瓒亦收军归寨。
此时天色已渐晚
入了公孙瓒大营,刘备询问今日战况。
公孙瓒叹道:“若非玄德远来救我,今日怕是有去无回了。”
刘备纳闷道:“赵云何在?若他在此,断然不使伯圭兄狼狈如斯。”
公孙瓒讶然,心说我也是才知道麾下有赵云这么一号猛将,你是咋知道的?
你是不是有事没事就盯着我的属下翻找,打算挖角?
好你个刘玄德……
原本,公孙瓒是想让赵云与刘备相见,认识一下,这会忽然没了这个心思。
遂沉吟不语,做出一副疲态。
刘备识趣,拱手告退出营。
……
战后盘点,鞠义的部众折了一半,只剩七八千人。麾下八百先登死士也仅剩五百,死亡兵士中一大部分是在救他时,被赵云所杀。
虽说先登死士、向死而生,悍不畏死。可主将鞠义当时都被人打落马下,差点挂了,先登死士再牛逼,也只能先保着鞠义后撤。
没有了先登死士压阵,剩下的部众哪里顶得住公孙瓒精锐骑兵的反扑?
其他方面损失倒是不大。
至于公孙瓒方面,今日一胜两败,预估伤亡近万。
双方战损算是五五开吧。
但公孙赞兵多啊。
看着战报,程远志默然无语,对这种绞肉机式的对决,没有一丝好感。
这种战斗打下去,伤的都是冀州的元气。
他还是喜欢打那种四两拨千斤,计谋穿插普攻,战损极小的战斗。
……
却说公孙瓒两天输了三阵,便坚守不出,暂避锋芒,琢磨破敌之策。
程远志同样也在思考,如何将公孙赶出冀州,让他滚回幽州闹腾去。
两军在界桥相拒月余,都不能进,也不能退。
局势僵持下来。
此事被报于长安朝廷,李儒对董卓进言道:“袁射与公孙瓒,都是当今英杰。现在界桥厮杀激斗,大人应当假天子诏,差人前往和解之。二人感德,必顺大人矣。”
董卓问:“该如何才能使两人和解呢?”
李儒沉吟良久:“就封袁射为冀州牧,统领冀州中西九郡、公孙瓒为青州牧、征北将军,兼领青州、冀州东三郡及幽州四郡。”
“令双方按照当前疆界,罢兵自守,如何?”
董卓喜道:“此言大善!”
次日,朝廷派太傅马日磾与太仆赵岐,带诏前往冀州。
二人来到河北,分为两路,一路去见程远志,一路去见公孙瓒。
程远志出迎于百里之外,拜首奉诏。给传旨的马太傅包了个一百金币的大红包。
对于这种给自己封官的朝廷使者,他一向都很有礼貌,也很舍得下血本。
前次董卓派人封他为河内太守时,程远志足足给了使者相当于一百两银子价值的五百个银币――白银铸造的银币,类似于后世的钢镚。
这是张扬统领上党后颁发的货币,与粮食价值捆绑,和铁钱的兑换比例不定,随着市场变化而变化。
另外还有金币――是真金锻造的金币,而不是黄铜。
一枚金币的价值相当于十枚银币、而一枚银币相当于一只猪的价格。
当初,程远志接手河内时,就把货币体系推广到了河内,因为接手冀州时间太短,此时金银币体系尚未普及。
马太傅笑的合不拢嘴,停留片刻,就骑着马,哒哒哒直奔河内,去寻蔡邕唠嗑叙旧去了。
在马太傅离开之前,程远志盯着速该,看了很久,直看得后者心跳加快,终是没有说出那句“速该啊,你去送送马太傅吧”。
速该松了口气。
马太傅也松了口气,速该“保谁谁死”的凶名,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了。
他又岂能不知?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另一边。
太仆赵岐左等无人来迎,右等无人来接,只好觍着脸,来到公孙瓒大营宣旨。
公孙瓒接旨后,颇不情愿的遣使致信于袁射,互相讲和。
与对方打了一架,发现是个硬茬子,不太啃得动,公孙瓒闭口不再提弟弟公孙越被杀一事。
他不是蠢人,此刻早已意识到弟弟的死有蹊跷。
但这是阳谋,他只要对冀州有想法,就必然中计。
阳谋的可怕之处就在这里。
除非他想放弃已经到手的冀州东三郡,放弃青州,率兵回转幽州。
如此阳谋必破!
但这怎么可能呢?
赵岐传完旨意,骑着马哒哒哒来到河内,与马太傅一碰头,印证了一下双方受到的待遇后。
赵岐顿时心里跟吃了一百只苍蝇般恶心。
瞧瞧人家袁家子弟,多有礼貌,出迎百里,还奉上一百金币!
再看看土包子公孙瓒,多没礼貌!不迎接给你封官的天使也就罢了。
金币也不给一点?
我呸!活该你打不过人家袁射,被人家按在地上摩擦!
赵岐碎碎念道:公孙匹夫,老夫诅咒你。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