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程远志顿时犹疑不定,暗叹道:
玛德,每次议事都是这样,审配喜欢以强凌弱,田丰喜欢来顶我、沮授则喜欢和我抬杠,郭图总爱拖后腿、许攸不说话便罢,一说就叫人恨不得打他。
其实这都还好。
更有甚者,有时候众人各执一词,你说你的理,我说我的理,就像一只苍蝇……不,一堆苍蝇在你耳边,嗡~嗡~嗡~乱叫,叫人烦不胜烦。
程远志暗自庆幸,还好田丰被我发配到并州了,不在这里,否则今天别想有个定论了。
想我坐拥河北,下辖千万人口,中有带甲百万,上有战将数百员、谋士成群,难道不是想打谁就打谁!
怎么每次商议大事的时候,意见就统一不了呢?
真是怪哉!
这会,众人见程远志犹豫不决,便又吵将起来,各使出看家口才,将议事厅变成了菜市场。
这一场辩论,令在场诸位武将俱是暗暗惊叹,侧目而视。
众谋士你怼我一句、我反顶你两嘴,各自引经据典,针锋相对,互不相让,争得脸红脖子粗。
呜哇呜哇……
呜哇呜哇呜哇呜哇……
呜哇呜哇呜哇呜哇呜哇呜哇……
眼看再争下去,众谋士就要捋袖子打起来。
程远志连忙摆手喝道:“好啦!”
“诸位都是饱学之士,冀州栋梁,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成何体统!”
众谋士立即停止争论,都觉得自己脑瓜子嗡嗡作响。
这架,吵的有点上头――
程远志对众人道:“起兵不起兵在于大家,而非我,何必争论?”
“现在,堂上有132位冀州俊才,赞同出兵者举手,反对出兵者不举手,表决过后,少数服从多数,不得再有异议!”
说罢,程远志率先举起了手。
原本,从幽州归来时,他已经命令审配将十万骑兵调到济南边境,对兖州虎视眈眈。
可众人都说“今时不同往日,若兴兵,必需当光明正大,偷偷摸摸掉身价”。
程远志一想也对,索性就召开高层会议,商讨出兵一事。
堂上众人互视一眼,纷纷举手或是不动。
表决很快结束。
亲兵迅速数完表决结果,禀道:“主公,举手者71人,未举手者61人。”
居然有这么多人不赞同出兵?
程远志讶然,看来不管任何时代,都不乏拖后腿的奸臣。
先让你们蹦哒一会,等我干翻曹操,回头再收拾你们!
不过总的来说,投票还是通过了。
程远志环视全场,沉声道:“众意难违,我意,克日出兵伐曹,替天行道!”
说罢,便与众人商议如何进兵。
众谋士呼啦一下,站出来一群。看样子都有话要说。
程远志连连摆手,直接略过问计环节,发布命令。
审配为统军,与逢纪、荀谌等人留守邺城。沮授、郭图、许攸为谋士,随军前行。
速该统帅亲卫队,麴义统兵两万为先锋,赵云、蒋奇统兵两万骑兵为左翼,颜良文丑统两万骑兵为右翼。
之后又起邺城步兵十万,济南郡骑兵十万,共计精兵二十六万,分为四路,往濮阳进发。
为了师出有名,同时令陈琳拟写檄文一道,布列曹操各种罪状,发往各地州郡及长安。
陈琳领命,当场一蹴而就,挥挥洒洒千言跃然于纸上。
文中笔锋如刀,罗列曹操近年来所犯之十宗罪,
一罪,兵犯皇宫,斩杀禁军官侍无数,无法无天。
二罪,杀害名士,肆意妄为。
三罪,奉命不尊,驱逐朝廷命官,自认兖州牧,目无朝廷。
四罪,两次屠城徐州,涂炭生灵百万(其实只有十几万)。
五罪,屡起兵戈,境内百姓离乱,千里无鸡鸣,念之断人肠。
六罪,乱设关卡,吃拿卡要,乱收各种杂税,导致境内再无任何商业活动,百姓水深火热,天理难容!
七罪,设置摸金校尉,刨坟掘墓、破棺祼尸,掠取金宝,简直毫无底线,令人发指。
八罪,恃强凌弱,欺辱近邻州郡。
九罪,长得挫不是错,跑出来作妖就是大逆不道!
十罪,穷兵黩武,暗中屠杀百姓,抢夺资产以做军需,骇人听闻!
除了这些,陈琳还将曹操的祖宗三代骂得个狗血淋头。
全文一个脏字都没有,却将曹操骂得是一无是处,好似其是一个脑袋生疮,脚底流脓的恶魔一般。
这篇文章,与另一时空官渡之战时檄文大致相同,其中又有很大区别。
程远志看罢,赞不绝口,当即命人将此檄文抄写千份万份,遍发各个州郡,并于各处关隘要道张贴悬挂。
檄文传到濮阳,曹操正在皱眉思索如何攻破吕布。
曹仁持檄文而进,小声道:“袁射欲攻大兄,令人作一檄文,传于各地,其上罗列大兄十宗罪状,号召天下群雄会猎于兖州。”
曹操大惊失色,失声道:“拿来我看!”
旋即接过檄文,从头至尾快快朗读一遍。
越念越惊,越念声音越小。
到后来声音几不可闻。
檄文之上所说内容。触目惊心,吓得曹操背上全是冷汗。
因为这上面罗列的很多事,都是不为人知的。
比如说挖坟掘墓大发死人财的摸金校尉、屠杀境内平民商户掠夺财产这两件事。
至少曹操就觉得,远在河北的“袁射”绝不可能知晓。
因为他做的很隐蔽,甚至连治下谋士武将们,都不知道其中内情。
但是现在,人家“袁射”不但知晓了,还列举的一清二楚,仿佛就在现场看着他挖坟掘墓,亲眼目睹杀民夺财一般。
与之相比,骂祖宗三代的言语都是小儿科了。
这十宗罪,其中有五六样是这个时代的人所不能接受的行为。
比如挖坟掘墓,屠城,屠戮治下百姓,无故杀害名士,祸害皇宫。
虽说当年祸害皇宫的一共有四人,袁绍三兄弟和他曹操。
但是现在袁绍已经死了,“袁射”当时没有动手杀一人,真正动手的就是他和袁术两人。
看看眼下袁术的局面,曹操就知道,自己要玩蛋了。
袁术坐拥天胡开局,发展了四五年,仍旧是不温不火,苟安于淮南,被人称之为冢中枯骨。
如此处境就是因为袁术名声不好,真正有才能的人都不愿意投奔他。
麾下唯一有本事的孙坚,也早早的挂了。
现在,他曹操的名声也坏透了。
曹操越想越害怕,毛骨悚然,冷汗直流。忽地大叫一声,手指檄文仰天栽倒,晕了过去。
曹仁大惊,连忙一阵快速抖动,将曹操摇醒,急急问道:
“大兄,你先别晕,袁射兴兵二十六万,从北到东,分四路来攻。袁术也兴兵五万,从南攻来。”
“还有……吕布四万兵马在东虎视眈眈,张邈三万人马在西蠢蠢欲动。”
“还有……刘备也起兵五千,扬言要为徐州百姓报仇。”
“还有还有……宛城张绣起兵一万,说……说……”
曹操气急而笑,怒道:“他说什么?我与他素来无仇无怨!”
曹仁吞吞吐吐道:“他说,大兄你早晚会去打他,既然如此,他就先动手替天行道了。”
卧槽!
这特么什么歪理?我早晚会去打他?我这不还没去嘛!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好你个张绣,你给我等着,等度过这个难关,看我怎么炮制你。
听说你有个嫂子年轻、漂亮、音好,到时候,哦哦哦……
六路兵马,共计四五十万人来伐,如此局面,曹操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他沉思良久,抬头问道:“此文是何人所作?”
曹仁道:“好像是陈琳。”
曹操拔出刀,怒道:“我与此獠不共戴天!”
“骂我就骂我,何故扯上我祖宗?”
“岂有此理!”
众谋士闻讯而来,赶至大营。
曹操见众人到齐,沉声道:“如今袁射兴马步军二十六万,召六路兵马,共计四十多万来攻。不知诸位有何良策?”
四十多万?!!
我的妈呀!
众人对望一眼,尽皆凛然。
戏志才咳咳了两声,欲言又止。
曹操眉头一皱,挥手道:“志才,有话便说,何必吞吞吐吐?”
戏志才拱手道:“其余五路兵马皆不足虑,唯有袁射势大,不可战,只可和。”
曹操甩手道:“檄文已发,军马已出,怎和?”
戏志才沉吟道:“袁射虽兵多,却不整。观其麾下谋士,也非铁板一块。田丰刚而犯上,沮授倔如毛驴,许攸贪而忘义,审配专而无谋,逢纪果而无用、郭图善拖后腿。此数人势不相容,久则必生内变。”
“再观其麾下武将,颜良、文丑匹夫之勇,一战可擒;麴义傲而不慎,弹指可灭;张合高览碌碌之辈,不足挂齿;其余皆为鹰犬走狗,不足为虑。”
“如此看来,袁射纵有雄兵三十万,何足惧哉!”
“明公当与其一战!”
曹操面露极度惊讶之色,沉声问道:“志才,你是什么时候染上吹牛皮的这个臭毛病的。”
“那可是袁射,袁射啊!”
“两劫冀州,三战乌桓,四战公孙瓒,皆为他一人之能!”
此言一出,不但是戏志才,荀彧等人全都惊呆了。
他们一直以为,这些事都是张扬干的,袁射只是运气好,坐享其成而已。
占据河内,狗屎运爆发,正好碰上朱儁被调走。
占据冀州,首先要感谢袁绍的突然死亡,否则冀州哪里轮得到他!
占据青州,一大半是吕布打出来的。
夺取幽州,一大半功劳是刘虞的旧部和乌桓鲜卑,绊住了公孙瓒的主力。
所以,结合他们得知的信息,袁射此人不过尔尔。
即使拥有四州之兵,又有何惧哉!
但是现在,众人沉默了。
他们一直以为那是一头猪,没想到那头猪站起来后,原来是只大老虎。
曹操继续说道:“就算他麾下全是酒囊饭袋,他本人亲率大军前来,我们谁能挡之?”
“二十六万大军,如何抵挡?”
“我只有两万人马……”
曹操心灰意冷的摆摆手,“你们都出去吧。”
众人依次散去,营帐中只剩曹操一人。
“天要亡我,非战之罪……”
“不应该屠城徐州的……”
“诶,悔之晚矣!”
曹操念叨着,失魂落魄跌坐在地上,抓过一壶酒,仰脖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