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邺城去往河东的官道上,万马齐喑、旌旗招展。
程远志骑着高头丑马,身着锦衣华服,姿态傲然、居中而行。
赵云、速该、颜良、文丑等武将当先开路,沮授、郭嘉、逢纪、许攸等谋士左右相随。
此去河东正纲常,十万旌旗射天狼。
得知程远志亲自起兵迎驾,刘协立即又发一道圣旨,封其为大将军。
这也正是今日程远志意气风发的缘由。
虽说刘协这几年封了无数将军、列候,严重的时候官印都刻不过来,只能拿块木头随便削一下,盖个章敷衍了事。
但这毕竟是皇帝刘协亲口封的大将军,正统性毋庸置疑。
而不像什么自封汉中王、大魏吴王等,合理性存疑,官职只能在自己地盘抖一抖威风,出了那一亩三分地啥也不是。
大军行进间,郭嘉拢马靠将过来,进言道:“主公此去河东,是欲取天下、还是收民心?”
当然是取天下了......程远志目视郭嘉,口是心非道:“自然是收民心。”
郭嘉点点头,“若收民心,主公当谨言慎行,姿态谦卑。如此傲凌甚为不妥。”
“朝廷东来已近一年,途中衣食难继,陛下及百官脸上均有菜色,主公满面红光、锦衣华服前去,若姿态再不谦卑一些,恐背后多有议论……”
议论?恐怕是诋毁和猜疑吧!
程远志颌首道:“奉孝言之有理,我当从之。”
郭嘉摇头道:“主公,仅如此仍不够。还需立即挥师平定关中,扫灭李、郭二贼,为陛下雪耻、立威于天下。”
“主公自征兖州以来,休兵养民一年有余。冀州本土也已三年无战事,以冀州之富庶、河北之强盛,此时正当出兵讨逆。”
程远志连连颌首:“言之有理,奉孝可有妙计助我破李、郭二贼?”
虽是良机,却无战机。
李傕、郭汜再不济,麾下也有四五万西凉骑兵,又据守潼关、蒲坂天险,并不是想破就能攻破的。
去年有大好战机攻破长安的时候,却师出无名。
现在接住了皇帝,师出有名了,但人家也已经做好了防备。
在这过去的一年里,李傕和郭汜已经意识到守好长安比夺回皇帝更重要,遂逐渐抽调人马回去布防。
若是二人抽调所有兵马,破釜沉舟般与张扬决一死战,胜负还未可知。
思及此处,程远志才有此一问。
郭嘉沉吟道:“皇帝既失,李、郭二人必然不安;主公大兵进驻河东,二人必定更是惶恐,如此,想要破之不难!”
程远志颌首:“计将安出?”
“昔日董卓在时,麾下四将犹不相容,今董卓已去,区区李郭不足为虑!”
“二人虽归还公卿百官、逃回长安,但却依然对陛下念念不忘,仍想挟天子以令诸侯。是故,李傕守潼关,郭汜守蒲坂。”
“待迎住陛下后,主公可以陛下名义悬赏李傕之头,安抚郭汜。两人必然相互猜忌,进而攻伐。”
“两人战事若起,郭汜必撤走蒲坂之守军示诚于朝廷,以做退路。主公则可弹指破长安。”
卧槽……这计策可真够毒辣的。
鬼谋果然很强大,庙算能力拔尖。
程远志惊讶了。
细想之下,原时空里曹操对付西凉军阀,用的不就是离间计嘛。
不过那时候郭嘉已死,献计者乃是贾诩。
按照眼前的局势推断,只要刘协圣旨一到,李傕、郭汜二人必起争执。
以他二人的脑袋瓜子,不大可能识破此计。
唯一担忧的是贾诩是否还在两人军中,贾诩若在,此计难成。
思及此处,程远志顾左右而言他:“奉孝可曾听闻贾诩之名?此计妙则妙矣,不过……”
“主公无虑,贾文和已在南阳张绣军中。”
郭嘉肯定的说道:
“主公,到河东后暂且引兵不发,待李傕郭汜二人斗得你死我活之际,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顺渭河地上,杀进长安!”
“另外,主公当从上郡再派一支人马,截住两人西去之路,以便瓮中捉鳖!”
郭嘉言语间条理清晰,环环相扣。
一联想到李傕,郭汜正大打出手,斗得你死我活,忽然天降大宝剑,正义制裁,程远志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意。
偷袭,历来就是军事史上永恒不变的快乐源泉呀。
昔日韩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时,暗地里一定是笑不行了。
偷偷摸摸给人致命一击的那种刺激感,就像趁主人不在,拱了他家水灵灵的大白菜一样爽。
想到这里,程远志立即拍板决定,就用此计!
正所谓兵不厌诈,既然可以不用亲自出场就能消耗对手实力,那何乐而不为?
念头转动间,大军疾行,路上非止一日,不知觉就到了河东地界。
刘协圣驾早已在安邑城门外相候多时,张扬摆开军阵护佑在侧。
程远志率众驰至,于马上高声叫道:“陛下,臣来迟啦!”
而后翻身下马,疾行到刘协身前,半膝跪地行礼道:
“臣来迟了,让陛下受惊,臣有罪、有罪!”
刘协连忙伸手相扶,儒声雅气道:“卿家快快请起。”
寒暄间,见程远志麾下众文武气度凛然,军士阵容齐整,煞气扑面。刘协也不敢摆帝王架子,忙让道于旁,恭声道:
“大将军请。”
程远志连连摆手:“陛下先请。”
刘协再让,“大将军先请。”
程远志第二次单膝跪地,再次请罪道:“臣本就救驾来迟,以致陛下仓惶受累,缺衣少食,蒙陛下不罪,今又如何敢擅越于前!陛下先请!”
这一套礼仪下来,包括百官在内,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言语真假暂且不说,至少态度上像个忠臣。
刘协推辞数次,怎奈好说歹说,程远志决计不肯先行,硬要刘协先走。
见程远志身后部众皆面色不善,兵士蠢蠢欲动,刘协便微一点头,对程远志说道:
“既是如此,朕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大将军快起,朕自先行。”
众人进了城,进得安邑最大的府邸,分列于堂上。
程远志环顾四下一周,出列道:“前番李傕困陛下于长安,期间多造杀戮,以致生灵涂炭。今又挟持百官,阻圣驾东归,其罪当诛!”
“臣请陛下降旨:封郭汜为卫候,起兵诛杀李傕。”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即使是脑袋迟钝的官员,这会也品出了不寻常。
昔日祸害长安的岂止是李傕一人?是一堆人!郭汜也有份好吧。
现在,唯独不提郭汜之罪,反而给他封候,另外又将李傕定义为反臣贼子,这拉一打一的手段……
可太娴熟了。
此人不是善茬!
此人不好相与!
堂上百官默默注视着程远志,心下凛然。
政治手腕如此熟捻,怕不是又一个董卓吧!
刘协看了眼沉默的百官,心知此时自己毫无话语权,对方肯请旨是给他脸面。
他若不识抬举,后果必定很严重。
遂抬手说道:“准奏!”
“谢陛下。”
程远志傲立于大堂中间,转过身面对百官,朗声道:“即日起,陛下的一切用度,及百官自东迁之后的俸禄,都由本将军补发。”
一提到钱,堂上百官顿时就来了精神,所有人都拱起手,齐声行礼道:“多谢大将军。”
议事完毕,众人各自散去。
郭嘉于皇帝暂住的府邸外,迎上程远志,小声问道:“主公,统领百官的滋味若何?”
程远志回味了一下,感慨道:“飘飘欲仙,有天下尽在掌握之感,令人欲罢不能。”
“权力果然使人迷失啊!”
“我当谨记今日之事,此后少来觐见陛下,就书信往来吧。”
郭嘉一脸赞叹:“主公见权而不迷,当属英明!”
……
程远志进军河东,迎接住皇帝刘协,做了大将军。大权在握,又一纸圣旨令李傕、郭汜相争,对关中虎视眈眈。
自此时起,开启“奉天子以讨不臣”之路,声威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