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间店铺,临近店门,许天放缓了脚步,又是一副正常逛古玩市场的样子。
抬腿进了店,闲谈的人连眼皮都没抬,嘴里都还嘀咕着。
古玩店就这毛病,店家不会招呼顾客,不热情。
店铺不大,许天没两步就转完,慢慢的靠近了闲谈的人:“有重器没?”
说闲话的人莫名的紧张,一脸戒备的看着许天。
“咋了?”
许天一口的中原话,让人更是紧张了。
“小后生,同一招能不能换个地方耍?”
“啥意思?我老板想要重器,满世界踅摸,这不听说锦市古玩市场大嘛,就来看看。”
闲谈的三人都看着许天,眼神有点冷,带着嘲讽。
许天也被这状况搞懵了。
这时候,不应该对话嘛,问问自己需要什么样的重器,然后在拉扯拉扯。
许天甚至做好了准备,等着他们配合起来帮那老刘,把手里的青铜爵出手给自己。
钱多钱少真的不在意。
“小后生,是不是我们没有,接下来过几天就有人上门送货,绝对的正品青铜器?”
“然后呢,装着一副舍不得卖的劲,好说歹说,让我们心甘情愿的掏钱买了。”
“在然后我们就苦苦的等着你回来,你这个需要重器的回来。结果,那赝品的重器就砸我们手里了”
“你们根本就是一伙的!”
这是千门的伎俩呀,算是千门最简单的局,古玩行也算是老行道,怎么可能会崽这样的跟头?
似乎他们所说的老刘栽了,难不成就栽到这样的局里?
许天有点冤,很明显前面把自己的套路走了,让自己没法走下去。
自己是想着被骗,别人是骗人,出手都一样。
“我是真要。”许天只能出大招了。
一甩手,将背后的背包甩过来,打开,直接抽出一沓现金:“钱就在这,诚心不诚心你们看。”
好像这后生真有收重器的意思?
三人对视两眼。
应该是店主,脸上突然就笑了:“小兄弟莫要怪罪,实在是我们这行鱼目混珠,做什么的也有。”
“可不吗?前段时间百货商场就出了一事。”
“我也听说了,有人去商场买皮鞋,还带着样式,说要五十双。没过两天,就有人上门推销那种皮鞋。”
“就这么巧!第二天就有人来提货,五十双,没讲价钱,直接带走,现钱。说还需要一千双。”
“过两天就真有送货的,一千双,不多不少。两天后又有人买走了,留下定金,还有一万双。”
“嘿嘿,百货商场以为发财了,第二天真有人送来一万双的那种皮鞋,结果嘿嘿,砸手里了。”
“小兄弟,不是说你呀。”
“来来来,小兄弟咱们就后面聊会儿,说说你几个意思。”
店主招呼许天,另外一人让了让身子,很不巧的就跟店里的伙计挨上了。
许天这时候被店主热情的迎进后堂,另外两个后面才跟进来。
茶水泡上,没话找话的闲扯,探底。
店里的伙计跑去找那老刘了,帮闲的跟店里的伙计嘀咕什么,许天都知道,装着受宠若惊的,陪着几位老小子瞎扯。
本来就想受骗的,就当看戏了。
许天听到有两三人是跑着到这个店铺旁边的,也听到他们在店门外停下,相互鼓励,还顺便喘口气。
然后,店铺外的三人,连带这店里的伙计,努力稳下来,缓缓的进了店门。
来人进门还问了一句:“你家老板在吗?”
伙计答:“在后堂,有贵宾。”
许天强忍着自己没笑,规规矩矩的跟这两人闲扯。
“哎呦,老刘,你怎么过来了?是有好物件让老哥几个开开眼?”
店主起身让座,一句话就往跟上扯了。
“说笑说笑,不过前几天还真收了一件重器。”
老刘假模假样的坐下,装着很得意,很骄傲,就是眼神里的伤没掩饰好。
许天不再说话了,看着几位老小子表演。
俗世就是这般好。
当年自己也见识过很多,突然再入此景,有点感慨。
“重器?可能让老哥几个开开眼?”
“别觉得我显摆呀请好了”
挺有样,谱摆的挺有那么回事。
许天也配合,见那老刘摆谱,许天把脑袋往前伸伸,眼神也带着急切。
年轻人嘛,这时候自己不是老妖怪,是个二十啷当岁的小青年。
当然,若老刘拿出来的器物跟自己无关,许天不介意也耍花枪。
见许天这样子,几位老小子对视了,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三足爵,再现三足爵!
再看到老刘手里的三足爵时,许天眯了一下眼,很快就掩饰了自己的激动。
可以确定,这又是金匠的手艺,年限应该在一年以内。
喽一眼,许天已经看清了,只是有铭文的一边背对着自己。
几位老小子还真能演,先是整齐的一声吸气声,紧接着就是啧啧声不断。
然后装着一副想上手又想谦让的样子,还彼此不好意思的笑笑。
一个个手倒手的传递着看,只是,他们总是拿余光瞥自己。
演技还是太差了。许天在考虑自己是不是揭穿他们,顺便提升一下他们做戏的能力。
都看完了,除了许天。
突然冷场了。
老刘拿眼神不停的看其他几位,结果是大眼瞪小眼,没人找话题往自己身上扯。
演不下去了。
许天其实有点急,几位老小子转来转去,居然还是没把铭文的一面朝向自己。
“我能看看吗?”
这是金匠丁的手艺,许天要给坡下驴。
“小兄弟也是行里人?”
老刘问话时的紧张,估计就他本人感觉不到。
“老刘,完了跟你介绍了,这小兄弟说是需要重器。你这不是才收的嘛,担心你不舍,老哥几个就没敢提。”
店主算是事外人,多少心稳点,不落痕迹的握了老刘一下,算是没让老刘颤抖。
“这样啊小兄弟请上手。”
许天没拿起来,只是将那青铜爵转了一下,让自己能看到铭文的位置:“在逃,潜匿。”
金匠丁的手艺,甲骨文的警示:在逃,潜匿。
一下子让许天心思有点乱了。
想在伯力的青铜信物,足有十多年。洋城的三足青铜爵,是三年左右的时间,而这尊爵,只有一年的时间。
也就是说,这几年金匠丁家里真的发生了大的变故,还是被动,面对的是他扛不住的,甚至需要潜匿起来。
许天让自己镇定,继续又看了两眼:“这位刘老先生是吧?”
那老刘点点头,很紧张,很忐忑,许天都能明显的感觉到。
“这尊爵您老有意出手吗?”
许天说完这个,老刘那声长叹让整屋的人都听到了。
“小兄弟要收?”
“有这个意思,不过我想知道这尊爵的来历。”
许天说的很干脆,直白。
“小兄弟,你要是行里人,行里有些人你也知道”
“哦,那算了。打扰。”
许天没含糊,直接就要起身。
说实话,许天目的是这三足青铜爵的背后,而不是这物件。
这时候许天压根不管他们怎样表演,所有的酝酿都白费,自己直中目标。
“小兄弟留步”
许天回头:“都是明白人,这尊爵还烫手呢,最多一年多的时间。”
“我之所以满世界找重器,就是找这背后的人。不瞒你们说,我家里被骗了,就是三足青铜爵!”
相同的经历能引起共情,能更好的沟通。
老刘被骗,许天已经清楚,并不指望他能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多少也是点信息。
再看到在逃、潜匿时,对于金匠丁目前的遭遇,许天自觉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不管这一段发生的事是不是跟金匠丁有关,就此打住了,除非金匠丁再现。
说起来应该算是歇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