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小五”屋外大雨倾盆,有人轻敲窗棱。
小五的双臂都被墨玉打肿,躺在床上,饥肠辘辘,听到敲窗子的声音她一个骨碌爬了起来。
轻轻地打开窗,一双手递进来一个碗,外面的水汽扑面而来,这只碗却还带着热气,陶潜和丁旭的脸出现在窗户后面。
“小五,快接着。”
小五想伸出去接那个碗,但是手臂已经抬不起来了。
丁旭四处看了看,压低声音说:“来,你站到这个椅子上来。”
陶潜的身子探进窗户大半,把窗户旁边的椅子拉了过来,然后把小五抱上了椅子。
丁旭端着碗,陶潜拿着筷子和勺子喂小五。
一筷子菜,一勺子米饭。
小五也是饿很了,大口大口地咀嚼着食物,外面风雨交加,这一方窗户却透着温暖。
不一会一大碗膳食就被小五吃完了,陶潜拿帕子替他擦了擦嘴:“小五快去睡吧。”
小五立在椅子上,看着两张黑色的脸,这两张带着笑的脸渐渐地在她心中清晰起来:“谢谢你们。”
下了椅子,关上窗,风雨被挡在了窗外。
陶潜和丁旭就像完成了一件大事情,两个人后背都湿透了,小心翼翼地拿了碗筷准备回去。
一个转身,却看到墨玉拎着灯笼站在廊下。
完了,被逮了个正着。
墨玉不知站了多久,半边衣裳有了水迹,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水汽。
“小先生!”陶潜和丁旭手足无措。
墨玉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一步一步地走近,声音微凉:“你们走吧,这里容不下你们。”
陶潜和丁旭一下子就慌了。
“小先生,我们错了,再也不敢了。”
“你们坏了规矩,走吧。”
墨玉完全不给他们解释的机会,转身就离开了,风吹得灯笼在空中打转,灯火闪烁。
天亮了,手臂疼得小五一晚上睡得迷迷糊糊,那种疼痛在梦中都如影随形。
喉咙干涩,屋子里却一点水都没有,房门已经被墨玉锁起来了,她就准备打开窗户爬出去。
外面的雨下了一夜,她艰难地抬起手臂,一点一点地打开了窗户,空气味甜,带着雨水被吸入肺中,沁人心脾。
可是不待小五往外爬,她的身体就如被定住一般,大雨倾盆,院中青石板上被溅起水花,汇成水流,四处流淌。
青石板上跪着两个身影,他们肌肉虬实,面容黝黑,即使跪在大雨中也一动不动,身上的衣裳已经湿透,头发散落贴在脸上。
小五聪慧,几乎不用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强忍着胳膊的不适爬出了窗户。
毫不犹豫地冲进了雨幕,她站在他们面前:“是不是因为给我送了膳食,先生才罚你们。”
陶潜看小五冲出来吓了一跳:“小五,你快回去,你身上还有伤。”
丁旭也在一旁说:“先生没有罚我们,是我们自罚。”
小五却倔强地站在原地:“那你们起来。”
“小五,你先回去。”
“不,你们起来。”
小五与他们在雨中对峙。
“小五,要做功课了。”长廊下出现了墨玉的身影。
听到声音小五转过身:“师兄,是师父罚的他们吗?”
墨玉一张脸犹如寒冰:“没有人罚他们,我只是请他们离开而已。”
“离开?还说不是罚,不就是因为他们给我送了膳食吗?好,我还给你。”小五突然伸出手指去掏自己的喉咙。
一晚上了,胃里哪里还有食物,吐出来的都是胆汁。
眼泪溢出眼角被雨水冲刷,她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把食物吐出来,留下他们。
小五弯着身子,一声一声的呕吐声如重锤敲击在大家的心上,墨玉五指收成拳头。
陶潜突然站起身一把抱住小五,压住了她的手:“小五,不要再吐了,你听我说,我和丁旭走,我们其实早就不想在这里呆了,只是怕回去被曹大人教训才不敢走。”
丁旭也站起来了:“小五,你回去吧,我们也走了。”
陶潜把小五抱到廊下,摸了摸她的头,眼睛发红:“小五保重啊。”
丁旭摸了摸她的头:“跟着两位先生学本事,我们得空了就来看你。”
他们孑然一身的来,又孑然一身地走。
小五浑身上下都在淌水,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年少早慧不知是福还是祸。
终于,那两个背影消失在壁影的后面。
小五不发一言地离开了,用匕首撬开了门锁。
回到屋里换下了湿衣裳,擦干了身子和头发,换上了干净的衣裳,柜子里的衣裳都是墨玉买的,她挑了自己的旧衣裳。
换好衣裳她就坐到书案边,上面摆着厚厚的典籍,她拿出昨日墨玉教的,一遍一遍地背。
“宇宙有至理,难以耳目契。凡可参悟者,即属于元气。气无理不运,理无气莫着。交并为一致,分之莫可离。流行无间滞,万物依为命”
声音从屋里飘出来,飘进站在廊下的墨玉耳中,他眉眼平静,心里却颇涛汹涌,身后突然传来开门声,他转身看见希夷先生出现在门后,声音沙哑地喊了一声:“先生。”
“进来吧。”
“昨日跟你说了莫太紧绷,你还是急切了。”希夷先生替墨玉倒了一杯水:“如今倒不好收场了。”
墨玉在屋里坐立难安:“不知道她换衣裳没有,我,我先去做早膳吧,她刚刚吐了,我煮小米粥。”
“你去吧,我去看看她。”先生穿一身绛红色的袍子,衬得苍白的脸有了些血色。
“好。”墨玉出了房间去了厨房。
希夷先生在小五的门口敲门而入,推开门见她已经换了干衣裳在读书也松了一口气,笑着说:“小五,背得怎么样了?”
小五却没有理她,心无旁骛地背着,一遍又一遍,不停歇。
希夷先生站在她的屋子里四下看了看:“之前你送糕点给我吃,我还没有谢谢你呢。”
小五还是不理他:“宇宙有至理,难以耳目契。凡可参悟者,即属于元气”
她声音嘹亮,几乎用了所有的力气,突然啪地一声直接倒在了桌子上。
希夷先生瞬间变色:“小五!”